人生中唯一一件幸運的事,就是被選為天蠶神侍了。天降一座神侍塔和大批財產,每個月還有供奉可以領,程庚以為他遲到的好運終於來了。但萬萬沒想到,那是他一生坎坷的開始,今後的日子只會更加難過。
以前程庚身邊都是些凡人、低階修士,現在與他打交道的,都是築基期、金丹期的程氏修士。每到月末,程家神侍齊聚天蠶神殿外時,他們看他的眼神,都讓程庚恨不得立刻離開殷陽。
神侍看不起他,神侍身邊的道僕也看不起他,唯有殷陽城裡的凡人和散修會高看他一眼。
除此之外,滿柘神侍還待他如一個正常人。
但有次他無意聽見滿柘神侍和程鶴軒笑言,「盡和凡人混在一起,要不是礙於規矩,我早就把程庚趕出去了,真是丟人現眼。」
原來是他的錯覺,這個世界上就沒人看得起他。
程庚想著想著,積壓幾十年的委屈一齊湧上心頭,堂堂七尺男兒竟然哭了出來。
被追債時他沒哭,和父母斷絕關係時沒哭,被初霽一誇反而哭了。
初霽也傻了,她也沒罵人啊。
程庚吸溜著鼻子,眼睛紅紅:「你休想騙我,我才不信!你也就嘴上誇誇我,心裡一定認為我是個傻子。」
「……」初霽用手肘戳戳荊恨月。
荊恨月無奈,抱臂冷聲:「哭什麼,銘文的確很價值,你也並非玩物喪志,只是沒有遇到真正賞識你的人罷了。」
初霽趕快接道:「是啊,你看她長得多漂亮,長得漂亮的人說得都對。」
荊恨月:「。」
程庚一愣,破涕為笑。
他擦乾眼淚,猛地站起來:「我給你們看一個東西。你們保證不告訴任何人!」
初霽和荊恨月對視一眼:「保證。」
他將桌案掀開,抽出底下一本書,整個房間忽然轟隆隆直響。
左側的書架旋轉,露出背後隱藏的櫃子,裡面放著一隻木盒。程庚開啟木盒,取出一本書。
他神情興奮:「滿柘神侍若知道了,非得殺了我不可。」
程庚眼睛發亮,給二人展示書中內容:「我從小到大,一直在想一個問題,為什麼世界是這樣的,為什麼我們修煉,就一定得靠血脈,世界上還有其他修煉的途徑嗎?」
初霽唇邊笑容凝滯,不得不說,程庚這股子懷疑精神,放在後世很適合做科學家。所有人覺得合理的東西,他偏偏要去懷疑。
和東洲其他世家差不多,程家修煉,靠的也是血脈。不過他們宣稱自己飲下了蠶神的血,所以嫡系核心子弟,全部都稱作「神侍」。
程庚見兩人靜悄悄的,瞬間冷靜下來,熱血落回原地。
當年程鶴軒聽他這麼說,沒有當眾嘲笑,只是說了句「你還是把心思放在修煉上吧」。但程庚卻被其他人狠狠嘲笑了一頓,說他修不好、懶惰,就為自己找藉口。
程庚羞憤難當,自此只在夜深人靜時思考這些問題。
「那個,你就當我放了個屁吧。」程庚說。
初霽換了個姿勢靠在椅子上:「你不說了?我還等著呢。我早就覺得這個世界不太合理,聽說太古時代,人們去宗門拜師修仙,和血脈半點關係都沒有。」
程庚:「你沒哄我吧?」
這世上還有人和他想得一樣?
荊恨月忽然嗤笑:「誰有閒情逸緻哄你。血脈修煉本就是歪門邪道。」
程庚:「……如果我沒看錯你好像是個魔修吧。」
活得久了,居然還能被魔修說歪門邪道。
更神奇的是,他的想法居然被一個魔修認可了。
初霽笑了笑:「你聽過邯城嗎?」
程庚搖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