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殺幾個小蝦小蟹,那些用皇權玩弄人命的畜牲依然逍遙快活,他如何能甘心?
不甘心……身體劇烈的抽搐激著渾身的傷痛,這份痛卻讓他清楚的感覺到自己還活著,還會痛,胸中氣血掀起九重巨,翻翻滾滾。
狹長幽深的眸子,帶著凌厲悽楚的恨意,如幽閃著寒光的毒刃,望向前方,唇邊卻慢慢牽起一絲淺笑,一笑即收。
他們想趕盡殺絕,他偏要活著,絕不能這麼屈辱無謂的死去。
既然還知道痛,那就好好的感受這份痛,總有一天要將這些痛加倍的還給那些人。
“開心,回來了?”
開心赫然一驚,一頓間,拉住馬,臉上已換上陽光般的燦笑,好象之前什麼事也不曾發生過,看著身邊趕著小驢車的中年男子,“更叔,馬上要下大雪了,還要進山啊?”
“就是怕要下大雪,一時半會兒的再進不得山,趕著去看看有沒有野豬被夾住。你也有好些天沒回來了,趕緊回去看看你母親吧。”
“好咧,更叔,您慢著點趕車,山口路不好走,別陷了輪子。”
“知道了,這小子。”更叔笑呵呵的一聲吆喝,趕車前行,開心這小子雖然頑皮,卻總讓人心暖,鎮子裡家家戶戶,無人不喜歡他。
開心進了鎮子,不走鎮中,繞著小道,回到家門口,隔著籬巴牆見母親悶坐在屋簷下,不住嘆氣。
神色微黯,輕舔了舔被風吹乾的唇,躍下馬背,抬手搓了搓臉,搓去臉上混在一起的淚水雪水,一吸鼻子,已然是平日的吊兒郎當。
搖晃著進了院門,大大咧咧的衝著母親笑嚷道:“你的寶貝兒子回來了,也不來接著。”
婦人抬臉起來,眼中有淚光閃過,瞥了他一眼,將臉轉開,不搭理他。
“吆喝……難道是爹把胭脂送了小情人?”開心笑嘻嘻的站在臺階下,歪了頭打量母親,仍是一副放蕩模樣,挨母親身邊坐下,手臂搭到母親肩膀上,嬉皮笑臉的道:“氣啥呢,大不了咱也找個小情郎。你兒子要餓死了,有啥吃的沒有?”
婦人終於轉臉過來,看著兒子嘴角破損,額頭也有些淤青,美目裡含著的淚終於滾了下來,猛的將他的手摔開,起身,往屋裡走,“我沒你這個兒子。”
開心抬頭,屈著食指,輕擦過鼻冀,伸了個懶腰,懶洋洋的望著母親的僵直著的背影,“又怎麼了?不就幾天沒回來嗎?”
婦人身形在門口頓住,“我沒你這麼個只會到處打架,惹事生非的混賬兒子。”
開心乾咳了一聲,歪頭,搔了搔後脖子,一撇嘴角,不以為然的站起身,“我還是出去找吃的。”拖拉著腳,往門口蹭。
婦人看著開心搖搖晃晃的高大背影,當真又有離開的意思,氣得牙關咬了又咬,再忍不住,抄起廚房門口的掃帚,奔下臺階,照著他後背,沒輕沒重的打了下去。
邊打邊哭,邊哭邊罵:
“你這渾小子,去賭場跟人打架,總有一天被人打死,被人打死在外面,倒不如我把你打死算了,就當我白養你這場。”
開心彎著身子,護著頭,也不避,由著母親打,苦了臉,轉頭望向母親,“誰說我去賭場打架了?”
“你還敢不認,方才三叔家的兒子才從婉城回來,說看見你在砸人家賭場,跟人家二十幾個人打架,趕緊著去尋了王府的管家,要不然,你還不死在那裡?”
婦人越想越氣,哭得更兇,手上也越加不留情。
“哎呀,真是多嘴。”開心這時方知,為什麼無憂會尋去賭場,想起無憂,心裡越加難受。
婦人見他不知認錯,還嫌人家多嘴,更加氣惱,手中掃帚更是披頭蓋臉的一陣亂打。
“他們出老千,我不說,白白讓人騙銀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