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城,竟然還沒有半點動靜。這與想像中的敵軍憑寨而守,據高而擊的常見場面完全不同。弄得完顏婁室心神不定。難不成天誅軍只是以車城為餌,實則以騎軍側擊?
也怪不得完顏婁室會這樣想,實在是……天誅軍的騎兵未免多了些,足足一千五、六百騎(刨去輔兵),比金軍的騎兵還多出好幾百騎。完顏婁室與建炎朝西軍打了好幾年仗,還沒見過騎兵如此富餘的軍隊。擁有這樣一支強大的騎兵,沒理由不將之做為戰場的主力,反而四下游走,當偵騎哨探用的。
故此,完顏婁室不得不將手下八百餘騎,幾乎全撒出去,盯住天誅軍騎兵,連身邊都沒留下幾個騎兵護衛。
結果是,天誅軍的騎兵依然象幽靈一樣,四下游走不息;天誅軍的車城也沒動靜,除了四隅與中央位置的五座望樓,可見一些軍兵身影晃動,證明還有活人之外,幾乎令人懷疑這是一座死寂之城。
對手舉動如此詭異,令完顏婁室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而身先士卒衝在隊伍最前頭的阿土罕,卻異常興奮,他才不相信對手會有什麼花招。彼時攻城拔寨之戰,如果衝近百步之內,守城寨一方還沒做好準備——士兵沒出現在寨牆上,也沒見到各種守禦城池的滾石檑木、沸油金汁、床弩機石……這就意味著,守軍已放棄抵……
阿土罕也不敢相信天誅軍會放棄低抗——這場決戰,本就是天誅軍一方挑起的啊!唯一的解釋就是,天誅軍的殺招,暗藏在車城之內。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好客氣的,只管放開膽子衝吧。真正的戰鬥,應當在登上車城頂上時發生。
有了這樣的認識,在衝鋒陣列右前方的阿土罕,在衝進百步距離之後,下令全軍加速,放膽衝鋒。一千金兵,再度振聲吶喊,腳步漸急,長梯直豎,弓箭斜舉,進入最後衝刺階段。
八十步、七十步……就在這時,隱隱聽到車城內傳來一連串“霍霍”的怪異聲響。
阿土罕一怔,腳步稍慢……這聲音,似乎挺耳熟啊,好象是……床子弩或投石器的絞弦發出的那種強力彈射之聲……隨後,阿土罕就看到十幾個哧哧冒火花的黑點,從車城飛出,越過半空,越來越大……
第一聲爆炸發生時,阿土罕只覺掛在手臂上的旁牌一震,似乎裂開了,然後手臂一疼,一股灼熱氣浪衝來,將他震翻在地。後面是什麼情況,阿土罕完全不知道,耳邊充斥著轟隆轟隆的爆炸聲、慘叫聲、呼救聲;眼前是數不清的一條條腿腳與靴子,紛沓凌亂。如果不是正好有一架梯子掉落在他身前,為他遮擋掩護,十有**要被亂兵踐踏而死……
一軍主將,被亂兵踩踏而死,這是何等的恥辱!阿土罕從十三年前帶上阿瑪送給他的戰馬與弓箭,初踏戰場之時,就有了有朝一日戰死沙場的覺悟。但無論如何,也沒想過、更不能接受這樣的死法!
嗷!阿土罕一聲咆哮,用力一撐,縱身躍起。但見到處都是驚慌逃躥計程車卒,適才還是嚴整密集的隊伍,此刻已混亂一團,人擠人、人踩人,人壓人……阿土罕不顧半身染血,揮刀砍翻了三個欲從身邊逃開計程車卒,嘶聲大叫:“整隊!整隊!不許逃,違令者斬!”隨手一把揪過一個逃兵,瞪著血紅的眼珠,怒吼:“陣前逃跑,這是兔子才幹的事,你還是女真人麼?”
逃兵半邊臉都是血,無力哼哼:“我……我是奚人……”
“滾!兔子一樣的遼人!”阿土罕一腳踹飛那奚人逃兵,沾滿鮮血的大手一抹大臉盤,正要呼喝阻止潰退,倏聞本陣傳來一陣低沉綿長的號角聲——這是中止進攻的撤退號聲……
“撤退?!怎麼能撤退!我們連城寨的邊都沒摸到啊!”阿土罕悲憤大叫,將刀深深插入泥土,雙膝跪地,不斷揮拳捶地。
幾名驚魂稍定的女真士卒,聞號而退時,經過阿土罕身邊,趕緊七手八腳將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