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這邊這個,問了袁子宸幾天,當她知道他醒了時,卻也是無動於衷。
這個時候,如果告訴她真相,會不會太殘忍了一點?可是,倘若不告訴她,她是不是就恨錯了人?
袁子宸,他也是迫不得已吧?
崔潔想起那天晚上凌亂的床鋪,想起如今各自放空的兩個人,自小到大在一起的情分,若是因為這一個誤會從此變作路人,甚至是仇人——她定了定神,終究沒忍住,“易姐姐,我有個訊息要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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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夜半,一陣涼意襲上心頭,不知道是不是睡得不踏實,被子又被踢落了。易可馨蜷縮在床上,卻怎麼也不願意醒。直到那溫暖又落在身上,她反而不習慣,半夢半醒間,有人搖晃她,反覆叫著,“可可,可可……”
她睜開眼,那一臉鬍渣子,面色蒼白,腮邊瘦削的人,狼狽地坐在她的床邊,唯有一雙眼睛,眸子愈發沉似深潭,見不到底。
她仿若夢中一般,朝他伸出雙手,撫著那瘦削的顴骨,怎麼都不停。她看到那滿地的血,看到那床上的斑斑血跡,她以為,他活不成了……如果賀起再來遲一些,他可能真地就再也不在。
想到這裡,擔憂了幾日,那反覆煎熬收回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她幾乎哽咽地說:“子宸,你還活著,真好。”
袁子宸握住她放在臉上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反覆摩挲著,艱難地,用他並未恢復的嘶啞的喉嚨反覆唸到:“對不起,可可。”相伴十年,他卻總不能好好的保護她,一次次看著她陷入困難之中,卻未能救到她。
他手中粗糙的繭摩挲著她的掌心,敦實的掌暖著她,她突然想起崔潔對她說的字字句句,她說,易姐姐,當年裴弘謹的爸爸媽媽死的蹊蹺,賀家查了很久,似乎和你爸爸有關。她頓時明白,裴奶奶看向她時眼底裡厭惡複雜的情緒。倘若這些都是事實呢……所以,裴奶奶恨她?
她突然覺得惶恐,如果這些都是事實,如果,媽媽並不是因為爸爸的過去而覺得羞愧尋死,而是如她今天這般,被送上了某些人的床……
打了個寒顫,她突然笑了,“子宸,該說對不起的是我,一次次都是因為我,都是因為我……”
她想起這麼長久以來,袁子宸在她身邊做的一切的一切。為了她,他跟著上夜市擺攤,差點被流氓毆打。為了她,他改當模特,混入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圈子裡。如今又是為了她,他甘願傷寒自己,也沒有傷她半分……
那滿地的血,都是他為了讓自己清醒一點,摔碎了一切,自殘,好恢復意識,直到自己也筋疲力盡,差點淹死在浴缸裡。
是的,所有的人都以為他這次一定傷害了她,可他沒有,最後,還是沒有。
如果不是因為她,他的生活本可以更加單調,即便是當裁縫,也是個快樂的裁縫。
“對不起,袁子宸。”
袁子宸握著她的手,許是躺了太久,他有些虛弱的晃了晃,最後,卻是祈求。
“可可,你我相伴了十年。我從未求過你什麼。可是,你能不能聽我一次,離開這裡。不管去那裡都好,你想去哪個國家都好,你離開幾年。”
易可馨驚疑地抬起頭,唇邊完成一個好看的角度,“你也想讓我走?崔潔也這麼說。你也這麼說?”
“對,你走。我想成名,我想好好的發展。可是你在這裡,你無時無刻不干擾著我的思緒。可可,你走得越遠,我越不會去想你。等你回來,我必定是一個全新的袁子宸,足以用讓你驕傲的身份站在你身邊。為了我,你走,好不好?”
來去,像是一場夢。唯有留在掌心的餘溫提醒著她,他曾經來過,
崔潔為她帶來的風鈴,掛在窗前,隨著風吹,發出一陣清脆的樂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