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景到了c市之後,一次都沒有聯絡過嚴銘,嚴銘也沒有試圖聯絡過嚴景,便好像兩個人的關係自身份曝光之後就完全斷裂,再也沒了一點交集,而這一點,正是,嚴銘最擔心的。
反常,即為妖,以嚴景的個性,不可能一個解釋都不需要就離開,以嚴銘的作風,也不可能一點措施都不做就讓他帶走小景,他基本可以確定兩人之前根本沒有機會可以處理這件事,除非…
這一刻,腦海之中浮現出的身影讓雲末輕嘆了口氣,鳳目之中閃過一抹複雜情緒,下一刻一個轉身雲末大步向著車庫側門走去,空曠地界有微微帶著迴音的聲線冷冷傳來:“既然這樣就繼續監控,既然小景回了雲家,我就沒有打算過,讓他再回去。”
大宅三樓,幽靜的修養室,雲家老爺子云崇安正精神不佳的躺在寬大的病床上,乾枯的右手上插著各式各樣的管子,微微揚起召喚著床邊的小輩過去握住。嚴景神色淡淡上前一步照做了,鳳目輕垂對上老人已經有些渾濁的目光,下一刻,似乎是看清了那張俯看而下的老臉,那蠟黃且皺紋深重的老臉上浮現出一抹欣喜的笑容,繞在指尖粗糙的指節,緩緩握緊了。
雲崇安是肝癌,已經沒有多少時日可活,最後的這段時日,他最慶幸的便是這把老骨頭雖然已經壞了,卻是耳聰,目明,讓他很明白的聽到這些時日裡長媳偷偷的抱怨,也讓他親眼仔仔細細的看清了,昔日他最寵愛的獨養女小瞳,給他生下的乖孫。
私生子又怎麼樣,來路不明,又如何彌留之際,人的想法終是和往常有了很大的差別,年輕的時候鐵血錚錚的軍官,掌權之後威不可忤逆的當家人,他奮鬥了一輩子,守護了雲家一輩子,犧牲掉了小瞳,也失去了很多很多,最後,在這樣的時候,望著那張同女兒像了七分的容顏,盯著他這一生小輩裡唯一的男孫,終於後悔了,卻也終於放心了,小瞳的孩子終於找回來了,雲家,終於後繼有人了!
服侍了老爺一輩子的副官兼老管家神色淡淡的立在兩人身後,悄悄抬眼一望,觸上老爺子山都晶瑩的眼角和微微顫動的嘴角的那一刻,心中已經明瞭的七成。這樣一張臉,這樣一個身份,從小瞳小姐的孩子找回來的那一刻,也許大少爺苦苦經營了十幾年的根基就已經開始動搖,只是他忠於的只有老爺一人,無論在什麼情況下,無論做出怎樣的決定,老爺的命令就是他的最高指令,其餘的,已不是他考慮的問題。
床頭,少年任由著老者握著手激動萬分,一直等到老人家累了,輕輕闔上眼,才在管家的提示下道別離開。偏頭,望著身側的房門開啟又關上,老管家俯身到床頭,湊近雲崇安的耳朵:“老爺,是否要請賈律師過來一趟”
病床上,本看著已經睡去的老者在下一刻微微睜開眼來,輕輕,點了點頭。
門外,嚴景靜靜站在走廊上等候,對於新的家人,對於彌留的病人,他沒有一點感情,自然也說不上難過。往前走了兩步,他垂眼望上那鏤空吊高的一樓大廳,只覺這個大宅子真是大得離譜,卻也壓抑得可怕。
下一刻,身側傳了一身輕響,一扇木門開啟來,嚴景轉身,只見一抹纖長的身影靜靜推門而出,齊肩的秀髮,清麗的容顏,那是一個穿著白裙的少女,純淨的裙襬隨著動作輕輕舞動。她看了他一眼,毫不驚訝,便這樣朝著他走了過來,幾步,在身前站定,嚴景神色不變低頭瞥了一眼,這個女孩兒沒有穿鞋,一雙瑩白的小腳方才是一路裸著踩過的冰冷的大理石。而那雙腳上,十指丹蔻,塗著的是鮮紅色的指甲油,此時此刻卻是收斂了所有妖媚完全隱在了長裙之內,餘下的,只有清純柔美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