晝焰行訂立契約,吸收他的靈魂的同時也擁有了他的記憶,如今這入眼的景物均是他熟悉的,這個地方,便是原本的晝焰行生活了二十多年擁有著無數回憶的家。
只是他對於這個地方並沒有什麼感情,有的話,那也估計只能算是厭惡。
披著偽善外皮的親戚,背叛了他的未婚妻,以為一切均在自己掌控之中的奶奶,還有貌合神離早就已經私下分居卻在人前表演了十幾年恩愛夫妻的父母。
而這一切的一切,他都是知道的…
知道一切,卻是,視而不見。
所有人都騙著他,他也騙著所有人,如同臺上一群賣力演出的小丑,明明表演得是那樣的拙劣,卻是看著臺下演技精湛的觀眾熱淚盈眶鼓掌叫好,背過頭去得意的嘲笑觀眾蠢笨痴傻看不懂他們的偽裝。
晝焰行便是這出戏唯一的觀眾,也是這出戏最出色的演員。在好父母面前扮演著溫順乖巧的好兒子,在好親戚面前扮演著名利無求的公子哥,在好戀人面前扮演著溫潤端方的好男友。然後便像是入戲太深,所有的生活都變成了一齣戲,所有的戲都真實得如同成了真正的生活,直至生命到了彌留一刻,他的靈魂竟是一半純淨無暇纖塵不染,一半漆黑混沌汙濁不堪,這樣特殊的靈魂,吸引了從地獄深淵而來貪圖著純淨亦是偏愛著汙穢的大惡魔。
三年前的一場交匯,靈魂最完美的契合,三年的時光裡晝焰行的靈魂留在他身上的痕跡越來越淡,而這承載著太多虛假和欺騙的所謂家的地方,如今也該到了摧毀殆盡的時候了。
身後傳來女傭恭敬的通報聲,晝焰行轉身回眸,那張即熟悉又陌生的臉望在女傭眼裡,讓她自心底長長嘆了口氣。如今少爺長大了,褪去了年少時的青澀與靦腆,越來越沉穩幹練,越來越有擔當,只是,卻亦是越來越冷淡疏離,越來越不像這個家的人了…
——
午後陽光滿溢的臥室裡,晝老夫人嚴如輕靠著軟墊坐在床頭,久不見日光的膚色顯得有些蒼白。
晝焰行推門而入,一襲黑衣,黑髮墨瞳,那抹深色驀然闖入視野,竟是讓多日看慣了淺色的晝老夫人覺得有些扎眼。
他這個孫兒,自幼被她教得乖乖的,從來都是穿一些淺淡柔和的顏色,眉眼間也從來都是溫順乖巧的,卻是不知為何在三年前的那場空難之後整個人都變了,冷硬了線條,淡漠了神色,整個人天天裹在一身漆黑的衣物裡眼神冷冷的叫人辨不出心中所想,越來越難以掌控,越來越惹人生厭,也越來越像他那從草根之初奮鬥上來卻敢給她蒙羞的爺爺了。
門口,那淡淡望來的視線裡帶著她最不喜的傲睨,那清冷薄唇若有似無勾起的淡笑更是讓她無比厭惡!未經她的允許,他便這樣自說自話走了進來坐到了床對面的沙發上,那般隨意而慵懶的姿態,那舉手投足之間隱隱散發出的侵略氣息,讓她在被褥之下攥緊了手心,氣得咬緊了牙關!
長在高門貴第的名媛閨秀,管理世家大族的當家祖母,她拼了一輩子,守了一輩子,她怎麼能允許自己被年輕一代擠出權力中心?!犧牲了所謂的愛情,容忍了她所痛恨之人,她將晝家將普天推上權力頂峰,她怎麼可能輕易將自己苦心經營了一輩子的家業拱手讓人?!晝家需要一個有能力的當家人,那也必須是在她死了之後!普天需要一個有才幹的管理者,那管理的許可權也必須是緊緊拽在她的手中!
可是,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是感覺到了力不從心?普天集團早已唯晝焰行馬首是瞻,那些股東和職工們,早已不像原先那樣對她畢恭畢敬;她養了多年的狗兒們,如今各自離散成了自顧不暇的一盤散沙,再也對晝焰行構成不了任何威脅;而最後,她唯一一個做了主的,他的婚姻,到頭來卻是什麼好處都沒有得到,哪怕是蘇家最起碼的尊重,都沒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