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花子,交待他送東西過來的人長什麼樣子,是什麼口音?
小叫花子說:“我只管送東西,東西送到了,我的差事也就算辦完了。既然東西沒少,那我可就走了。”
說完,扭身就要走。
“站住!”
於天任伸手掏兜,他明白小叫花子是什麼意思,可是掏了半天也沒能掏出一個老錢來。
一賭氣,把身上的小褂脫了下來,朝小叫花子的面前一遞,“新做的,剛穿兩天,還沒下過水,歸你了。”
小叫花子趕緊接過來,眉飛色舞地朝著於天任作揖,嘴裡唸叨:“謝二爺的賞,謝二爺的賞……”
“甭耍花腔,趕緊說說那人長什麼樣,說什麼口音。”
“是了您吶。”小叫花子轉悠轉悠眼珠兒,想了一想,回稟道:“那人個頭跟您老差不多,比您老胖,但也不是太胖。圓臉,小眼睛、大鼻子、厚嘴唇,還有……還有一對元寶耳朵,戴著一頂東洋呢子帽,穿長衫,厚底鞋,像是文化人。口音麼……嗚嚕嗚嚕的,應該是南方那邊的人士,管我叫……叫叫……對了,叫我小赤佬。”
於天任心頭一凜,小聲唸叨:“真的是他……”
“二爺,您老要是沒別的問的,我可就走了呀。”
“滾!”
於天任不知道為嘛會發火,也許是因為一大早就叫人訛走自己的小褂而煩躁吧。
“天任呀,人家跟咱鬧著玩兒呢。”
趙金亭的聲音從屋裡傳了出來。
於天任趕緊回屋,將鑰匙和大洋放在了趙金亭的面前。
原來,趙金亭早在於天任沒醒之前就醒了,但他沒有動,就那麼一直在屋裡坐著,外面的話他聽得一清二楚,也早已猜到小叫花子送來的東西會是什麼。
東西正是昨晚上於天任丟掉的全部,於天任不解地問師父:“他拿都拿了,幹嘛又給咱送回來?您怎麼知道他是跟咱鬧著玩兒?”
趙金亭笑一笑,“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那個‘癟三碼子’知道你是我的徒弟,所以誠心從你身上拿東西,是在借你的口告訴我,他已經來了。今一早又找人把東西送回來,是要告訴咱們他是咱們的朋友而並非咱們的對頭。”
於天任仍有不解,問:“那他到底想幹嘛?”
趙金亭搖頭,“說不好,也許單純是為發財,也許是要在咱的地面上‘立棍兒’,看看吧,他還會找咱們的,到時候就知道他到底想要幹嘛了。”
接著,趙金亭又對於天任說了一些話。
他說南北兩地歷來都有同行“打野食兒”的傳統,說句大白話,也就是南方的賊一段時間裡會來北方發點財,而北方的賊同樣也會抽時間去南方撈一筆油水。
但是,到了別人的地盤,要先跟當地的同行打聲招呼,雙方說好一個價碼,說好了在當地拿一萬,就絕對不能拿一萬一。發財之後,也不用給當地的同行留“孝敬”,只管拿錢走人。
來年,這邊的同行到了那邊,同樣先見面說好一個價碼,同樣拿錢走人,也同樣不用給當地的同行留“孝敬”。
不打招呼就開幹,這就等於砸了當地同行的“鳥食罐兒”。那樣一來,朋友也就沒法做了。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倘讓你拿錢走掉,當地的同行就全都得跳河。沒臉再活著了!
這麼一說,於天任也就明白了。但是直覺卻告訴他,師父口中的“癟三碼子”駕臨津門,絕對不只是來“打野食兒”的,一定另有其他的目的。
會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