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扶微一聽“袖羅教”,心中起了一個激靈。
即使不是江湖中人,多少也聽過一句民間歌謠——“一廟一聖現塵世,一妖一魔滅無蹤”。那“一廟一聖”的來歷暫且不提,“滅無蹤”也只是百姓美好的期許,實際上這“一妖一魔”中一妖,指的不就是袖羅教麼?
卓然悚然道:“那他們劫走的那個老太婆,不會是袖羅的教主吧?”
小官吏呸了一聲:“可別烏鴉嘴了,她要是教主,當初押她入監的同僚哪還有命在!”
不提還沒發現,那堆人裡其中董公子居然揹著一個灰衣老媼,在其他人圍成的保護圈中木然前行,董公子雙眼無神,老媼亦是閉目垂袖,不省人事之態。
柳扶微忍不住插嘴問:“你們大理寺自己抓來的人,自己都不曉得是誰?”
卓然道:“有些人犯事被捕,腦門上沒刻名字……哎,但願這老太婆不是袖羅教教主……”
她問:“是又怎樣?”
“是的話……就大事不妙了。”
話音才落,公子哥們身手忽然變快,敏捷如飛鳧,霜刃使得習習生風,簡直化身成當世一等一的高手,頃刻間就殺到屋門前。
柳扶微生怕殃及池魚溜回房內,卓然拔刀而出,在“先送人離開”和“先助陣”之間猶豫一瞬,轉向那小吏:“可見到言寺正了?”
才說完“了”字,一道破碎的寒光疾閃而過,有兩個浮扁掠影於半空中短兵相接,“當”的一聲,言知行當先旋身落地,一抬眼,一道倩影輕飄飄地落在屋簷上,是個身著翠水薄紗的女子,明明頭手皆戴枷鎖,還不忘攏一攏頭上髮髻道:“寺正大人未免也太兇了,往常你不都一向憐香惜玉的麼……”
言知行舉劍在手:“你放屁!老子什麼時候去過百花閣了?”
那女子見他氣急敗壞,掩唇一笑:“來百花閣有什麼可丟人的?你們少卿還是我們這兒的常客呢……”
“妖女!休得在此妖言惑眾!”
“寺正大人不樂意見我,何不放我們離開,總好過讓這些貴人少爺跟著我們受累呢……”
言知行冷然道:“你以為單憑這幾根傀儡線,就能將人從大理寺帶走?別妄想!”
那女子紅唇一勾,忽爾雙臂高抬,以一種極為刁鑽的角度朝後背扭轉,眾目睽睽之下竟將自己的臉和雙手從鐵鑄枷鎖中“縮”了出來,但聽“咔咔”幾聲詭異的響動,她又將自己扭曲的臉龐扶正,恢復了那一番芙蓉嬌嫩之貌:“那就試試嘛。”
她手中軟綢成了條節節帶刃的長鞭,反手一揮,密密麻麻的冰刃如雨水般襲向大理寺守衛!言知行飛身劈去,轉瞬擋下大半,雙方打出了旁觀者都看不清人的陣仗。
卓然再不能袖手旁觀,對那小吏道:“柳小姐拜託你照顧了。”
那渾身是血、站都站不太穩的小吏道:“哎——”
卓然人已掠身加入戰團。
小吏無奈,一瘸一拐踱到窗邊,將佩刀遞進來:“柳小姐,不是我不想護你,主要是我現在看你都有三個重影來著……”
一口氣沒換上,人已栽倒在地。
柳扶微:“……”
一牆之隔,是一群不知是鬼魅還是傀儡的玩意兒在大殺四方,按說她一個錦衣玉食的大家閨秀,無端遇上這陣仗沒嚇昏頭都算膽量過人,此情此境她還能顧得上把小吏拽進屋做簡單的包紮,若非雙手染了血,她簡直想給自己來點掌聲鼓勵鼓勵。
約莫是這兩日發生的離譜事太過密集,以至於她內心開始對“不就是見鬼了麼”形成某種適應,甚至產生諸如“敢不敢讓我更倒黴些” 的念頭——
好吧,權當賭氣一想。
誠然她仍有點懵,大致上也曉得這妥妥是遇上了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