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獨昭儀殿不能。
未料那番盛景重現於鬼門,一時間柳扶微生出一種誤入夢仙筆世界的觀感,若說現實,這裡的景緻美得簡直不切實際,但若說虛幻,她又是切切實實憑肉體凡胎入鬼門的。
臨淵的湖心搭著水臺,臺上身著綠蘿長裙舞姬正在跳凌波舞,飄渺如同仙樂。
臺下花蔭處水榭為宴,除了主座之外,居然還設了兩個席位,小穎伺候她入座,道:“柳娘子稍候,我這就去請我家主人。”
言罷飄然而去。
席上擺已擺好了開胃的“霜降紅果”和金乳酥,雲衫宮娥送上一碗漱口茶,一碗瓊漿,真如款待貴客一般。
柳扶微一想到如此人間堪樂處,周圍美好仕女皆是一具具
玲瓏白骨,更感詭異非常。她自不敢去品嚐鬼門裡的食物,只看這裡軒窗四敞,金光浮躍,心下暗暗奇怪:祁王在鬼門搭此場景究竟想做什麼?另外,小穎口中的活靈又是什麼?
腦中一個聲音搶答了她的疑問:“念影身上的蝴蝶意味著靈魂的純淨與良善,黑色代表陰暗與不堪,一般情況下黑是死靈,白色意味著美好,乃為活靈。”
答話的正是飛花。
打從柳扶微進入鬼門,她就放開了自己的心域,一來為了壯膽,二來以便隨時和飛花溝通。
她在心中問飛花:“何謂死靈,何謂活靈?”
飛花道:“死靈通體怨氣,或能借死靈鷂回到人間,若勉強留在鬼門,也只能透過吸食一些活人靈氣勉強度日,隨時會變為怨靈。所謂怨靈,在罪業道上你不也見到過麼?”
柳扶微心念一震。
從前,並不知殿下於罪業道修行度化怨靈意義何在,只覺得那些鬼怪亡魂都是害群之馬,除之便是,何必度化?
此刻方才明白,怨靈留在世上極有可能再生禍患,而且,在它們成為怨靈之前,原本也是活生生的人。
她又問:“那活靈又是什麼?”
“活靈大多是活物,比如……有的人靈魂出竅,暫時飄出的一兩縷魂魄就是活靈。”飛花道:“就像幻林中的你一樣。”
柳扶微:“也就是說,鬼門裡這些白蝶‘鬼’,很有可能還是活人?”
“是啊。”飛花不由“嘖”了一聲,“從來鬼門都是隻見死靈不見活靈,想不到過了兩百年,新鬼主居然如此沒品,連活靈都敢收?”
柳扶微兀自思量:“我記得當初,玄陽門開啟天書不惜以整個靈州為祭,可見所需靈力不計其數。既然祁王想要召喚天書,他就需要靈力,活靈才能為他提供靈力。”
飛花似覺得很有道理,誇讚道:“很不錯嘛,我還以為你今日又得嚇得掉眼淚,想不到你腦瓜轉得倒是很快。”
怕怎會不怕?
她這會兒心跳還咯噔如鼓槌。
反正來都來了,總歸不能白白受了這些驚嚇。
一線牽在鬼門仍然失聯,這所謂皇宮處處透著詭異,只怕另有乾坤。
當務之急還是要去尋找殿下的仁心。
她靜坐片刻,見祁王遲遲未來,借逛花園之名探探路,打算摸索摸索周圍的格局。但她自掛金鐐,走路不便,只能撩著裙子慢挪,才拐出水榭,迎面一人走來,險些與她撞上。
柳扶微本能往後一退,抬起頭來對上一雙瞳仁,驚得心跳都要漏半拍。
幽月穿廊而過,來者輕裘緩帶,形貌如雲開雪霽,湛然若神,卻不是司照還有誰?
“殿下……”她急得跺腳,踱得金鐐銬噹啷響,“你……怎麼也來了?”
對方眉梢微蹙,似沒聽懂她的話意:“姑娘……認得我?”
這句話帶來的震撼堪比驚雷。
這是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