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扶微還真受了驚嚇。
她一個手戴脈望、內裡裝著妖根的女妖頭,真見了玄陽掌門那還了得?情急之下只得熄了燈、放下簾帳燭佯作睡下,先讓蘭遇找個理由幫她擋一擋,她則躲在被窩裡對自己進行一番靈魂叩問。
——為何會答應鬱濃取戈望情根?
是了,橙心先天缺的正是那根情根,情根源於鬱濃,她自己無法奪回,才託付給自己。
——所以,我已經對戈望出過手了?
還真是……那日若不是玄陽門橫插一腳,多半早已得手。
但我為何要這麼做?只為保橙心不死,至多時時刻刻拉著她不撒手,何至於要害人性命?
屬於阿飛的記憶如同藥鋪裡的瓶瓶罐罐,殘缺不齊、毫無章法的堆砌,更是連藥名都沒標,她一時間分辨不清。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當初鬱濃傾注給她的妖根,是被錮於脈望當中,每當她摘去,回憶也會隨之遺忘。
如此,想撇清身份還得故技重施,先摘去神戒?
不知是不是錯覺,脈望好似粗了一圈,她硬扒無果,不由盤膝而坐,兩手拇指中指緊捏——
“進入自己的靈域,首要靜心凝神,不得有一絲雜念。”鬱濃所言歷歷在目,柳扶微深吸幾口氣,將心決默唸一遍,隱隱然,一股暖流自指尖緩緩流向四肢百骸。
非常奇異。
彷彿憑空生出一股輕柔的風,伴著呼吸鑽入體魄,其餘感官在這一瞬暫時隱退,連裹在周身的被褥也感知不到了,想象有了實質,她踩在了厚厚的雲朵上……
屋外蘭遇的聲音又一次鑽入耳縫:“要我說多少次啊,她真睡了!”
“哐”一聲,如盹中被陡然驚醒,她聽到外頭玄陽弟子道:“蘭公子,玄陽派一夜之間進來這麼多外人,為免有妖祟混入當中,我家師尊令所有進入玄陽門的人去他那兒查驗……”
蘭遇:“符姑娘為了救我表哥勇闖鬼廟送佩刀,所有人都看在眼裡的,她怎麼可能會是妖祟呢?何況我剛剛從大殿過來,外邊排著那麼長的隊,現在過去豈不是要等到天亮?”
“師尊會先見符姑娘的,若是符姑娘受了傷,他也可出手醫治。”
“她沒受大傷,就是困了,特別困的那種,我都沒叫醒……”
“叫不醒?極有可能受了祟氣,我得去稟明師尊。”
“哎,不是——”
聽到此處,哪還靜得下心進靈域?
蘭遇也進來了:“不知道他們好端端的,非要喚你作甚?不會……真發生什麼了吧?”
柳扶微:“你進玄陽門的時候,有沒有認路?現在跑會不會被發現?”
“他們光守衛就有幾十人,你說呢。”
柳扶微第一反應居然是——幾十人……也還好?
蘭遇:“主要下他們那個山還要什麼陣法,咱們進來時不就折騰了半天?”
也是。況且還沒找到橙心她們呢……好容易來到玄陽門,既然戈望也在,不如……
不不不,打住!阿微,這禍國殃民的妖道教主你還真當上癮了不成?
蘭遇見她一臉悲壯:“我尋思著他們不過是例行公事,你何不將這法器先摘了?”
也只能如此了。反正這種“半微半飛”的狀態暫時是好不了了……
她道:“你先出去。”
“我不要,外邊冷。”
“……”不是說拿捏人情根會讓人聽話麼?
“我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我可以很安靜啊。”
“你在這兒我靜不下來。”
不知蘭遇怎麼理解這句話的,他雙手捧心,“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