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小魚看了眼執刀的那隻手,發現它也在瑟瑟發抖,是的,控制不住,隱忍不住的抖——她方才刀尖所瞄準的,明明是簡的脖頸的動脈,但是,刺到她的身上,卻變成了臉頰邊一道淺淺傷痕,以簡的能力,現在已無法逃開她的攻擊,早已如砧板之魚,任她宰割,但是……
但是,她卻沒下得了手,無意識的下不了手。
甚至再出手攻擊,握刀的右手,便會開始反抗式的發抖。
這種天生的憐憫性,孑然讓小魚感到了挫敗,也感覺到了憤怒,她一咬牙,抬起另一隻手逼近簡,朝跪著的簡走,邊走,邊道,“你從中作梗,害人,害己,傷害無辜不說,甚至連自己的親生同胞妹妹都不放過,自幼她依你眷你,卻被你暗地一次次襲擊暗殺,到最後她失憶,她也不忘利用和施計一把,取走她最重要的東西,毀了她人生一切,不惜將她整個未來與人生打亂,和毀滅,你該死,實在是該死,你沒有愛心,同情心,甚至一切與正常感情有關的東西,不然,你怎麼能親手殺了跟隨自己多年的女僕,又怎麼會利用了忠實於自己的僕人羅森,到最後還不惜將他毀滅送入虎口以助自己從那些怪物口下脫身,簡,你有一千一百萬個該死的理由,你的末日到了,到今天為止,你作惡的行徑也該得到報應了!”
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另類催眠,小魚低而喃語,不知是說給簡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簡自然是聰明的,也自然是很瞭解顏小魚的某些個性的,所以,此刻,她沒有反抗,也沒有起身,只是跪著,在小魚靠近把刀尖指向自己的臉時,她忽然抱住她的腿,抬起頭,雙目淚水密佈,望著她抽噎道,“小魚,不要殺我,不要殺姐姐,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小魚低頭,看著她,手中的刀越握越緊,始終越握越緊……
“我有一千一萬個該死的理由,可是,我也有一個不想死在你刀下的理由啊……”簡淚流滿面,聲同哭訴,“我是你姐姐啊,我是你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唯一的啊……”
唯一……親人……
小魚看她,倏爾出笑,“簡,這是你的最後籌碼嗎?最後你的搏命一賭,原來是親情兩個字麼?”
問完話,小魚的眼神,忽然變了,那是與從前帶著憤恨殺意完全不同的平靜。
那種平靜,讓人感覺到恐懼,讓人察覺到深淵,一種,不可挽救,萬物皆寂的深淵。
簡望著她靠近,望著她再次抬起刀,突然,亦感覺到了一種絕望
這種絕望,與懼怕無關,似乎,是人在迷離,將要告別世間萬物的一種凜黯。
因為她看到,顏小魚不管何時,對著自己眼中都會出現的那份憤恨遲疑,與不確定,驀地消失了,變冷了,不見了。
愛之深,恨之切。
有多恨,那麼就有多深的淵源,內心心底對這個人就有多少的位置。
現在,望著顏小魚的眼,簡也不動了,發抖的唇,泛著紫光,心中只覺希望難起。
此刻,她想,她後悔,或許,剛才,不該說親情兩個字。
不然,也不會讓方才渾身都帶著萬分遲疑的顏小魚,此時身上只剩了萬分肯定。
她是必須要她死的。
哪怕,毀滅親情,隨她一起死,讓這種羈絆消失,她顏小魚,也是一定,要送給她簡,去地獄的。
這種平靜,太可怕,又太令人駭然了,駭然的,找不到一點突破點,還反抗的餘地。
一刀——
簡尖叫,眼中有鮮血迸發。
刀起刀落,她眼睜睜看鮮血的血從自己體內流出,穿破面板,與空氣交匯,露出血腥,面目猙獰。
她刺的是她的肩。
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