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不緩,俯身撿起應周方才落在地上的油紙傘遞了過來。應周再遲鈍,也聽出了方才許博淵對他和小白的維護之意,不免有些感動,又有些怔忪,愣愣看著手中的青竹傘柄,一時不知說點什麼才好。
&ldo;為什麼拒絕太子?&rdo;許博淵輕聲問道。
&ldo;嗯?&rdo;應周不解其意,&ldo;不該拒絕嗎?&rdo;
說不上來理由,他只是不喜歡許璃看他的目光,不想與這個人靠近罷了。
他說完,忽然見許博淵的嘴角似乎向上勾了勾,那笑容太過短暫,只是一瞬間就消失了。
許博淵目光掠過應周濡濕的肩頭,&ldo;跟下人去換身衣服,我去送一送太子。&rdo;
不知是不是應周的錯覺,他總覺得許博淵的語調比起方才輕鬆了不少。
許博淵轉身追著許璃而去,留應周目送他的背影。他身量勻稱高大,肩寬腿長,走起路來衣袂輕輕翻滾,行走在這朦朧細雨中,說不出的好看。
深夜雨勢復又轉大,噼啪擊打在烏黑瓦片上,發出催人入夢的聲響。因這雨勢,燈籠點不起來,昭京籠罩在恐怖黑暗之中,雨聲中彷彿有猛獸蟄伏,利爪隨時可能撕開夜色。
青石街深處,一名黑衣人踏著一地積水,獨行於濃墨黑夜之中,也不撐傘,任憑冰涼雨水將他渾身澆透。
他的手中是一顆尚在跳動的心臟,帶著淋漓血跡,形狀有些奇特,頂端有七顆奇妙凸起,質地堅硬,像是紅寶石一般嵌進血肉之中。心臟上濃稠鮮紅的血液一路淋漓,很快被雨水沖刷開去,順著青石板之間的縫隙流至一個又一個水窪之中,稀釋成透明的顏色。
&ldo;這就是玲瓏心?&rdo;
忽然身後傳來一道男聲,黑衣人猛然轉身,就見一道修長身影斜斜依靠在不遠處的屋簷下,隔著雨幕看不真切,但黑衣人還是很快意識到了來人的身份,身體緊繃戒備了起來,&ldo;蛟王。&rdo;
來人察覺了他的動作,輕笑了一聲,彷彿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ldo;嗣同總是喜歡用這些上不了檯面的把戲。&rdo;
黑衣人眉心動了動,沒有出言辯駁。
&ldo;虎毒尚不食子,&rdo;那人的聲音漫不經心,飄進黑衣人的耳中,&ldo;值得嗎?&rdo;
一字一字,明明是輕飄飄的聲音,卻彷彿一把鐵錘,將一捧銳利尖針悉數鑿進心頭。
只見那人從屋簷下走出,身上像是籠罩著一層看不見的屏障,雨水在觸碰到他的身體前自動彈開,散成千萬水花。他身上沒有任何妖氣,黑衣人卻立刻意識到,若動起手來,自己不會是他的對手。
然而那人卻背向黑衣人,緩步走進無邊黑暗中,似乎他在此地等這許久,只是為了說那輕飄飄的一句話而已。
黑衣人在雨中站了一會,直到那人的背影徹底消失。他低頭看著手中尚有微弱脈動的心臟,半晌,無聲嘆息。
第二日清晨,今科探花唐至斂的屍體與於青石街一角被發現,胸口如同被利爪直接撕碎一般血肉模糊,裡頭心臟不翼而飛,死相極其慘烈。青石街不到兩日之內連續發生端康郡主被綁、探花遇刺案件,帝王震怒,立刻召集了大理寺卿等人進宮,勢要將兇手抓拿歸案。
又過了幾日,也不知是從何而起,京中流言四散,皆說探花是被妖怪剖心而死,有人說是化身成美麗女子的蛇精,又有人說是狐狸,還有人說是花妖,街頭巷尾傳得繪聲繪色,什麼說法都有。
&ldo;依我看肯定是妖怪乾的!&rdo;
豆簾接過許婧鸞手中藥碗,應周隨手遞過來一顆剝好的荔枝,許婧鸞笑眯眯地接過吃了,問:&ldo;為什麼這麼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