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離是完全沒想過月老會說這樣的話,說她吃定月老不會如此無情所以才盡情地作也好,說她不到黃河心不死也罷,反正她會如此肆無忌憚,心裡多少還是有些依仗的。可這個本應無比堅實的依仗,現在居然說塌就塌,一點預兆都沒有,她怎麼可能反應得過來。
月老向來溫和好脾氣,對誰都極有包容性,他就像水,能納入任何的物體任何的形狀,從來都不會表現出如此具有攻擊性的一面。可現在一句無所謂,不僅透出了一股涼薄,也透出了一股無情,好像過往的那些愛與恨都不復存在一般。
人的劣根性在於,擁有的時候總是百般作賤不懂珍惜,等真正失去了才會後悔莫及。而作為神仙,其實神仙也會有同樣的劣根性,畢竟凡人就是神仙的實驗品,自然在很多細節上都會盡量跟神仙做到相同,而劣根性正是從神仙身上覆制過去的。
鬱離自然也有劣根性,就像月老說的那樣,她做事多是憑心情,喜歡就會毫無原則地答應所有事情,不喜歡也會毫無原則地拒絕所有事情,而她之所以能肆無忌憚地由著性子做事,其實多多少少都跟月老的包容有關。
月老能接受她的許多壞脾氣,也給了她作和任性的空間,這麼多年相處下來,她早就習慣了放任性子。她會這麼作,是因為她知道月老再生氣都會包容,她會罔顧生命,是因為她知道月老比她更緊張她的性命。
就像有些被家裡寵壞的孩子一樣,他們能用自己的性命威脅自己的父母就範,讓父母滿足自己的願望,大抵都是打從心裡知道父母不會真的讓他們去死,所以才能肆無忌憚地作天作地。而一旦父母不趁早糾正孩子這種行為,他們就會變本加厲,到最後父母受不了想要扼制時,一切就太遲了,管教會變成傷害,責罵會變成侮辱,從此愛也會變成了恨。
鬱離便是這樣的孩子,在她懵懂時沒能很好地學會如何表達自己,現在繼續用同樣的方法表達,卻發現已經失靈,心裡必定會有種被背叛的感覺。
她愣了許多終於回過神來,說話的語氣卻變得更囂張,彷彿要用這種態度把受傷的自己武裝起來一樣:“不在意最好,反正我的死活都與你無關,你也別妄想從我這裡知道太初魔尊的訊息。”
這種帶有利益交換的威脅話鬱離以前是不會說的,她頂多就會說一句“有本事你現在就殺了我”,然後就是等待著對方變得更惱怒或者更無奈而已。看來離開天庭多年,沒有了月老的包容和庇護,她還是學會了圓滑,只不過在面對月老時,她才不自覺把真性情流露出來。
月老卻忽然重現了溫和的笑意,還說出了一句讓鬱離始料不及的話:“怎麼會無關,我可是跟元始天尊下了軍令狀,如果能說服你說出太初魔尊的訊息,那他就保你一命,如果說服不了,你就要交給天宮監察所處置,而我也要為私自把你藏在香火琳宮的事負責。”
鬱離十分驚訝,話中雖然沒有把因果關係說清楚,但她聽出來了,這是讓她留在香火琳宮的條件。如果她對天庭有用,那月老把她私藏在香火琳宮的事就能一筆勾銷,她也不會因此得到懲罰,可若是她沒有利用價值,事情就要嚴肅追究。
她實在沒想到,月老竟然為了她把自己搭上,明明只要把她交出來就能獨善其身的,可她偏偏為了讓她養傷而冒險犯天規,這種情義也是她最不善應付的。
把一個魔私藏在自己宮府裡,這就相當於在警察隊伍中間偷偷藏一個黑社會人員,嚴重性可想而知了,罪名必然不會輕,真要罰起來,估計不死也能去掉大半條命,之後還能不能活,那就要看運氣了。
其實她在月老面前會自然而然地流露出肆意揮灑脾氣的態度,足以說明她對月老還是有很深的依賴和愛意的,只是她非常清楚,以前金仙和飛仙相愛已經不容於天,現在她變成魔,仙魔又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