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婦人站在長案前打量著長案上那盆青玉雕的珊瑚盆景:“……抄家的時候東西都抄走了,這是後來禮部侍郎袁瑜袁大人送的……”
塗小雀則滿臉笑容地服侍在那婦人身邊。
沈穆清已有幾分明白——這婦人應該就是蕭颯那位出身錦州鄭家的生母了!
英紛看見她進來,語氣一頓。
那婦人和塗小雀都警惕地轉身。
沈穆清一邊笑著朝那婦人福了福,一邊暗暗打量著那婦人。
她看上去三十七、八歲的年紀,面板白皙,眉眼濃麗,雖然眉角已有了歲月的痕跡,但依舊是個讓人眼前一亮的美人。
看見沈穆清給她行禮,她笑了起來——大大的眼睛彎成了弦月,眼角眉梢間就盪漾著一種讓人驚心動魄的瀲灩,讓沈穆心中一跳。
塗小雀在一旁介紹:“這位就是沈家的姑奶奶。”
“我是蕭家的大太太!”她眼底流露出親切,“蕭颯的生母。”
雖然眼前這個婦人姿容豔麗,態度親和,但沈穆清一想到她是蕭颯的生母,想到龐德寶每次言及大太太時由衷欽佩的口吻,還有塗小雀的徹底轉變,她就無法輕鬆起來。
沈穆清臉上雖然露出恬靜的笑容,但心底卻像上緊了弦似的一刻也不敢放鬆。
“大太太,您請坐!”她坐到了左邊象徵著主人位置的太師椅上,朝著大太太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
大太太笑望著她,坐在了方桌右邊的太師椅上。
英紛重新給大太太上茶,塗小雀則一副乖巧的樣子立在了大太太的身後。
大太太看了塗小雀一眼,笑道:“我聽小雀說,和姑奶奶很熟,所以冒昧地請小雀出面來求見姑奶奶。要是小雀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還請姑奶奶多多擔當。”
是指她趁著家裡沒人闖了進來的事吧?
不過,大太太的語氣很是維護、喜愛的樣子。
沈穆清朝著塗小雀若有所思地微微一笑,緩緩地對大太太道:“您太客氣了。說起來,是我要請大太太多擔當才是——家裡這段時間亂得很,如果有什麼失禮之處,還請大太太不要放在心上才是。”
大太太看著沈穆清瞥向塗小雀的那一眼,嘴角微翹,笑著和沈穆清客氣了兩句,然後目光就轉到了她剛才打量的青玉雕珊瑚盆景上:“我聽英紛說,這盆景是禮部侍郎袁大人送的?”
那盆景上的青玉雕塑很有特色,是六隻鹿花,有“六鹿大順”的意思,多用在窗欞上,用在盆景上並不多見——這是袁瑜自己雕刻的。大太太也覺得有些稀奇吧?
沈穆清思忖著,笑著點了點頭:“當時家徒四壁,實在是不成樣子所以袁大人送了這盆景給家父。也是希望家父從此以後福祿相隨,一生平安。”
大太太點了點頭,站起來,轉過身去再一次打量那盆景:“落刀還是有些猶豫——莫非是袁大人親手雕刻的?”
沈穆清很是佩服大太太的眼光,站起來轉身望著珊瑚盆景,笑著應了一聲是,“袁大人很喜歡自己動手,這件盆景正是他親手所刻。”
大太太轉過頭來笑望著沈穆清,道:“我聽說,禮部想派袁大人出使八河。不知姑奶奶可否知曉?”
沈穆清在心中苦笑。
果然厲害……那珊瑚盆景旁邊的表花三友春瓶是胡信胡閣老送的……可她卻只單單和自己提起袁瑜……她神色肅然地點了點頭:“我也聽說了……不過,最終會怎樣,還沒有最後定論。”
大太太突然拉住了沈穆清的手,望著她的目光滿是悲痛與哀求:“姑奶奶,求您救救我颯兒!”
在這一刻,沈穆清在神采奕奕的大太太眼底看見了一閃而過的疲憊與無力。
她眼光一暗,心中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