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納提又來送羊了。
他家裡似乎有送不完的羊,把羊送到營地裡,然後當著工人們的面給宰殺了,聽著工人們恭維的話,哈納提神色驕傲,似乎找到了很大的自我價值,“西天山嘛,別的沒有,羊是有的,你們想吃多少都有,放開了吃!”
哈納提熱情好客,喜歡交朋友,工人們也漸漸摸到了他的脾氣,紛紛跑去和他交朋友,以至於他又來送羊了,很多自以為是他朋友的人都覺得,哈納提是看在他這個朋友的面上來送羊的,一個個的也都非常驕傲。
好嘛,大家一起驕傲。
就好像這西天山,那那麼驕傲的傲立著,不知世間有比它更大更高的。
阿雅拉還是時不時的鼻青臉腫的,捱打的理由嘛,那反正是多得很,什麼理由都能給打一頓,被打了,阿雅拉也只是戴上口罩,遮住半張臉,該幹什麼還幹什麼,似乎她捱打後也不會受傷,受傷了也不會在乎,似乎她就是這西天山的草,被踩一腳或者被啃一口,也無所謂的。
這一天,凌峰西又看到阿雅拉戴著口罩,同時腿腳有點一拐一拐,似乎比較嚴重的樣子,他終於忍不住了,走過去接過她手中的奶桶,“他又打你了?”
阿雅拉嗯了聲,又說,“沒事的,我已經習慣了。”
凌峰西想說,你可以報警,你可以拿刀子刺他,你可以反抗……但他知道這些話說出來其實都是廢話,這西天山很大,大到人在裡頭很渺小根本出不來,大到和山下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
阿雅拉卻又勾了勾唇角笑道:“他現在打我已經不狠了,因為有你們在,他就害怕我告訴你們,你們會找他麻煩。”
凌峰西說,“他真的會怕?”
怕的話就不會繼續打阿雅拉了。
凌峰西說,“我去找他。”
阿雅拉連忙攔住他,“書記,我只是西天山一個普通的牧民罷了,我的遭遇也很普通,你能全部都管得過來嗎?而且,你管了以後對你的名聲不好嘛,你是當官的,在山的頂端像神仙一樣,我是水窪窪裡的泥巴,你惹上我的事,就好像乾淨的衣服上沾染了泥巴,我不想你這樣子做嘛。”
凌峰西說,“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
“可是,哈納提也是民,他打人肯定有他的理由,他還委屈呢,你說你該護著哪個民?清官難斷家務事嘛,書記,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嘛,我不希望你插手我們夫妻之間的事。”
阿雅拉說完就搶過凌峰西手裡的奶桶往前走去了,凌峰西站在原地,很是懊惱,但又絲毫沒有辦法。
之後就到了方雅的醫療室,方雅一眼看出他臉色不好,“凌峰西,你咋了?出什麼事兒了?”
凌峰西坐在椅子上,似乎不知道怎麼說,慢吞吞地掏出煙想要點上,最後又意識到這裡是醫療室,就又收了起來。
好半晌才說,“阿雅拉捱打了,你這個當師父的也不管管。”
方雅愣了下,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麼好。
凌峰西也覺得很尷尬,居然就這麼走了出去,彷彿來方雅這裡只是說了句閒話。一會兒,吳勇傑也來了,說自己又腿疼,說疼得受不了,需要方雅親自上手按摩才行。
其實關於他的腿,方雅這段時間都是親自照顧的,畢竟吳勇傑的腿真的不算太好了,一個照顧不好,後半生他的腿痛會一直伴隨著他,嚴重者有可能需要坐輪椅。
所以方雅很自然地檢查他的腿,又準備艾草條啥的準備針灸了,吳勇傑忽然問,“我看到凌峰西走出去了,他不會腿也疼吧?”
方雅說,“他不是腿疼,是心疼。”
吳勇傑一愣,“啥?”
方雅於是把凌峰西的話轉述了一遍,吳勇傑聽得恨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