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未婚先孕也不宜讓人知曉,便未開口。
老漢:“……”
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吶吶地站在原地,拎著燈籠,不知所措。
沈清棠真心不在意這些,替老漢解圍,“老人家,你還沒說完呢!是因為交不起賦稅才出來賣燈籠?”
“不單是因為這個。”老漢搖頭,“之前不是說小孫子跟著我們老倆嗎?我們交不起稅錢,那些官差把我們小孫子抓走,讓我們拿錢贖人。”
說著語氣有些哽咽,抬手用黝黑乾枯的手背在眼上擦過。
“我們哪裡還有錢?就厚著臉皮找到改嫁的大兒媳,求她救救小孫兒。
兒媳婦夫家是善人,想方設法給我們贖了孫子。
就是……”
老漢有點說不下去,閉了閉眼,才接著道:“讓我孫子改姓,跟他們姓。”
老漢本以為這是好事,孫子只要有家,跟誰姓不是姓?
至於香火,斷就斷了吧!
直到有一天,小孫子哭著跑回來,求老漢夫婦救自己和孃親。
老漢夫婦才知道那男人是個偽君子。
別看面上同意花錢把孩子贖回來,其實私底下很計較這事。
喝醉酒就打大兒媳婦兒和小孫子。
老漢上門理論也被打了出來。說他想接小孫子回家,得先把之前欠的錢還上。
老漢垂頭喪氣,“我一把年紀了,去做工人家根本不要……被逼的沒辦法才想著糊燈籠出來賣。
我家老婆子眼睛扎燈籠扎的都快瞎了,可是還沒攢夠錢。
別說攢夠錢,活著都是難事。”
“種地倒欠官家錢。擺攤不夠交牙錢。這世道……活著太難!”
老漢說這句話時,遠遠沒有剛才提起小孫子那麼激動,是一種麻木的平靜。
絕望的麻木。
沈清棠想,若不是還心心念念要去贖小孫子,怕這兩位老人早就乾脆利落地這他們厭倦的人世間。
原來,大乾並不是太平盛世。
或者說,難怪北川會被作為流放地。
老漢的遭遇並不是個例。
還有之前那個飯館的老闆。
拿著幾兩碎銀就要舉家搬遷。
他們倆一個是北川農民的縮影,一個是商販的縮影。
這世道對窮人太不友好。
“前兩日,姑娘你好心幫我賣了燈籠,我本想狠狠心買一隻雞回家。
我和老伴實在太久太久沒見過葷腥……我倆平日一天只吃一頓飯。
可是想想小孫子,我還是沒捨得。
就買了兩個雞蛋想著解解饞。
誰知道才剛剝了雞蛋殼,里正恰好帶著官差上門收錢。
說我們有錢吃雞蛋,沒錢交稅。
他們掀了桌子,搶走我們的錢。”
那是贖孫子的錢,我不肯給。
就被官差打了一頓……剩下的兩百多文錢也被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