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季玄嬰忽然傾身向前,伸出手臂重重地抱住了師映川。
心臟一瞬間都在狂跳,彼此的身體在接觸的那一刻,同時泛起了一絲絲顫慄,腦中有瞬間的空白,師映川可以從這種親密接觸中清楚無比地感覺到季玄嬰這個擁抱是不同的,截然不同,但是究竟不同在什麼地方,師映川亂糟糟的腦子一時間卻是想不出來,他只能有點僵硬有點混亂地任由季玄嬰傾倒玉山一般地整個人包圍住自己,同時一陣淡淡的香氣傳來,有點像是清晨時的樹林,季玄嬰身段修長,但並不高大,不過在只有十二歲的師映川面前,卻是有著絕對的優勢的,他身上那種草木般的氣息將少年包圍起來,師映川可以感覺到青年呼吸時的溫暖,以及胸腔中那沉重的心跳,他感到近乎微微窒息的痠麻,心中充滿了古怪的滋味,但也並非排斥,因此他沒有掙扎,也沒有說話,更沒有伸出手同樣抱住季玄嬰的身體,只是下意識地保持著這個被擁抱的姿勢,這時就聽見季玄嬰那清冽如冰水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的心跳得很快……你是在害怕還是在高興?”
這句話讓腦子裡正處於一片空白狀態的師映川猛地一個激靈,發現了自己的失態,他驀然驚醒心神,不禁嘆道:“你問我,我又問誰去?”說到底,人類的心態是極其微妙的一種東西,先前他還百般躲避,但此時把話一說破,反倒沒有那麼多顧忌了。
季玄嬰笑了笑,抱著少年有點單薄的身體,沒回應這句話,卻忽然把話題一轉,說道:“……映川,你可知當年我師祖與你師祖之間的事情麼。”
“為什麼忽然提起這些?”師映川乍聽此言,不免有些摸不著頭腦,他不明白季玄嬰為什麼會忽然說起長輩們的事情,而且作為晚輩,也不該對師祖們嚼舌頭,更何況這突然跳躍的話題讓他一時間有些轉不過彎來,但季玄嬰卻靜靜道:“我不是對長輩之間的私事有興趣,而是忽然覺得我師祖與你師祖決裂,對他們兩人來說,倒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這種詭異的論調讓師映川有些張口結舌,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卻聽季玄嬰聲音如流泉一般,娓娓而言:“人生七十古來稀,大多數人也就是這樣幾十年的壽命而已,然而宗師卻是不同,除非出現一些特殊情況,不然一旦踏入宗師之境,壽命就會得到大幅度的延長,對於一般人而言,七十年就可以算作一生了,而伴侶之間相伴的時間大概是五十年甚至更少,可是對絕頂強者來說,別人一生的七十年,只是他們一生之中的一部分而已。”
聽著季玄嬰說到這裡,師映川似乎已經模模糊糊地猜到對方想要表達的意思了,果然,季玄嬰接著道:“這世間有許多人相親相愛一生,但那不過是五十年而已,時間短暫,在記載中,我們萬劍山曾經有一位宗師級前輩活到二百一十六歲才坐化,如果我師祖和你師祖他們二人也達到這種程度的壽命,那麼彼此相伴一百多年,超過三個五十年,幾乎相當於其他人歷經了三世,這樣漫長的時間,到後來是否會彼此漸漸消磨了感情,甚至厭煩起來?如果真是這樣,那麼他們及早決裂,也許也不是一件壞事。”
師映川心中微震,他已經完全明白了季玄嬰的意思,是啊,五十年的時間可以相親相愛,可是一百年呢?一百五十年呢?當一個人在世間活了很久之後,再看情愛這種東西,會不會就開始覺得那不過是自己漫長的生命當中,一段只是稍微特殊一點的經歷呢?感情在最開始的時候會讓人感到新奇可喜,然而隨著時光的流逝,新鮮感也會逐漸褪去,大多數人也許是因為生命短暫,還來不及厭倦,所以才能有堅持到底的感情,可是當一個人的壽命遠超旁人的時候,那悠長的歲月必將賦予一種看透一切的心態,甚至包括情愛的本質,到了那個時候,也許緊隨其來的就是濃濃的厭煩與倦怠了。
可是,也許不一定就是這樣的……師映川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