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的話,只覺好笑。低聲問:“小侄女可安置妥當?”
沈梧有些神思不屬,茫然點頭道:“在廂房,奶孃照顧著。謙禮去看上一眼吧。”
沈慄去瞧了一眼,壯壯實實一個嬰兒,正睡的香,看著喜人。便向沈梧道喜:“侄女長得健康,底子好,必定少病少災,是個有福的。”
沈梧病了半生,最喜歡的就是“健康”兩個字,倒比誇他女兒長得好更高興:“咱們家的女兒不愁嫁,不求顏色好,只盼她是個長壽的。”
消磨一會兒,眼看時辰將至,沈慄還要到衙門中上差,又匆忙回去換衣裳。沈慄疲倦的不行,李雁璇遞了熱帕與他醒神。
沈慄便談論起那孩子:“健壯得很。”
李雁璇便嘆了口氣。
沈慄奇道:“怎麼?”
“你們爺們知道什麼?只看著孩子壯實可愛。嫂子補得過了,那孩子足有九斤,難為她生下來。”李雁璇悄聲道:“這一遭嫂子真的傷了身子,郎中說再不能生……母親下了禁口令,嫂子如今還暈著不知道。可這事兒哪裡瞞得住?嫂子早晚回過味來,知道為這女孩損了身子……”
沈慄立時想到前頭李氏與二姐兒的恩怨,心下一沉。
“長房那邊真是半點兒不得安生!”沈慄嘆道:“瞞得一時算一時吧,還能怎麼著?”卻未料一天也未瞞過去。
眾人都以為容蓉產後暈著,故此說話都未避著她。哪知容蓉只厥過去一會兒,待郎中過來診治時,她已經恢復神智——只覺身體不聽使喚,無論如何睜不開眼,說不得話,倒似夢魘時。恍恍惚惚間,郎中說的話一個字未落,教她聽得清楚明白。
容蓉似醒非醒,又睡了一個白天,到下晌才得動彈。黃氏只當她好了,合掌謝天謝地:“可過了這一關,乖囡餓了吧?為娘給你燉了雞湯。”
伺候著女兒飲食,又吩咐丫頭:“教奶孃將姑娘抱來給你家夫人看看。”
見容蓉直勾勾看著孩子,黃氏笑道:“落地哭得響亮,是個有福的。”
她哭得響亮,我便厥過去不得動彈;她是有福的,我卻不能再能得兒子了!容蓉呆呆愣愣:不是男孩,要她何用?這孽障偏是來克我的!
黃氏看女兒神情異常,只道她生了女孩失望,強笑安慰:“都說先開花後結果,養好了身體再生就是。”
黃氏不知女兒早聽到郎中所言,這番話結結實實捅到容蓉心窩子裡。
容蓉抖了抖嘴唇,忽然一笑:“母親說的是。”
夜深人靜,當值的奶孃好容易哄睡了孩子,靠在榻邊眯縫著。睡了一會兒,忽覺哪裡不對,猛然驚醒,正看見大少夫人披頭散髮、只著了裡衣,赤著腳,抱了姑娘在床邊,面目猙獰,一手竟掐在孩子頸項上!
“我的天也!”奶孃驚叫一聲,立時撲過去與容蓉搶起來。哪知容蓉真是下了死力,奶孃顧忌著孩子,也不敢用力搶,只扳著容蓉的手。孩子得以喘息,才嘶聲哭起來。
沈淳勃然大怒:“一屋子丫頭婆子嬤嬤奶孃,竟顧不好一個孩子!看不住一個產婦!都拉出去打!叫牙人發賣出去!”
沈梧不可思議:“你不喜寧哥兒便罷了,這一個是你親生,做什麼要害她?”
容蓉只是冷笑:“她不孝,她是來克我的。”
聽得一個克字,沈家人也都想到李氏苛待沈鸞的事:這個更狠,竟直接下手了。
沈淳長嘆一聲:“罷了,容蓉瘋了,郡主著人把她關起來。”
黃氏驚道:“不可!”
沈淳向來不與婦人爭執,此時也忍不住發怒:“難道教她將我沈家骨肉屠殺殆盡不成?”
黃氏縱使心疼女兒,此時也說不出話來。以容蓉所作所為,夠得上七出之條。黃氏連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