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迎了出來,代替引路的婆子接引容迎初進入內堂中。
堂中想是燃著上等的沉香,氣息醇和芬芳,讓人的心無來由地安寧下來。
柯府的老封君柯老太太此時正躺在貴妃榻上,底下一個小丫頭正拿著美人拳為她輕捶著小腿處,另有三個穿著得體的一等丫鬟在旁邊的楠木小几前沏茶,看到容迎初進來,周到地上前來見禮請座,讓她坐在了老太太的跟前。
柯老太太聽到容迎初的問安聲,睜開眼睛瞧了她一眼,方扶著近侍秦媽媽的手緩緩坐起身,沒有言語也沒有表情,卻讓旁人感受著她的雍容尊貴,心下沒來由地就生起一股敬意。
柯家之祖曾三世襲平原侯,至柯老太爺,乃為四世,因柯家祖上於開國有功,主上隆恩盛德,遠邁前代,額外加恩,讓柯老太爺又襲了一代,並娶了沛安侯章家的小姐為妻,也即如今的柯老太太。
柯老太爺早在十年前便已仙遊,柯老太太所出的兩個兒子:長子柯懷遠、柯家大老爺,他自小便刻苦讀書,從科甲出身,曾高中榜眼,現今已高居禮部尚書之職;次子柯懷祖、柯家二老爺,雖也是科甲出身,卻只中過進士,如今便在地方上任知府。柯家一門至這一代,可算是真真正正的官宦世家了。
說來柯府是鐘鼎之家,柯老太太的兩個親兒又官運亨通,長子柯懷遠育有三兒二女,次子柯懷祖則育有二子一女,正可謂兒孫滿堂,柯老太太應是心懷欣慰,歡歡喜喜安享晚年才是。可不知什麼緣故,柯老太太自柯懷遠的元配任氏病逝後,便總是鬱鬱寡歡,不得開懷,至柯懷遠將苗姨娘扶正為正室夫人之後,柯老太太更是患上了重病,全靠太醫開具的大補藥湯將養著身子,饒是如此,老太太的身子仍是時好時壞,於是便逐漸將府中主中饋的重任移交給了大兒媳苗氏,自己便退居壽昌苑中休養生息了。
容迎初接過大丫鬟聽荷呈上的茶盅,細細品了,讚歎道:“香味濃郁,口中回甘,果然是上等的大紅袍。”心知柯老太太邀見她,必不是賞她一杯上貢的名茶這麼簡單。
柯老太太咳嗽了兩聲,秦媽媽和聽荷、聽蓮幾個忙遞了茶水給老祖宗,柯老太太擺一擺手,抬頭望向容迎初,閒閒道:“往年這個時節,可是你家裡最忙的時候?”
柯老太太以這個問題為話頭,讓容迎初有點意想不到,一時猜不透老祖宗的心思,便如實答道:“現時正是農活最忙的時候。去年的這個時節,我和娘還有秋白幾個天天在田裡收割,總沒有停的時候。有一次突然天變了,暴雨將至,我和娘急得什麼都顧不上,拼了命地要把剩下的一畝田收割完,可還是沒來得及,雷雨說來就來,我和娘兩個眼睜睜看著上邊的水流衝下來,一年耕種的辛苦,就這麼被衝得七零八落了。”
柯老太太啜了口茶,道:“你爹呢?”
容迎初心裡好像被老祖宗揭開了一塊陰影,怔了怔後,直言道:“不怕老太太笑話,我爹眼裡,除了骰子,就是他的賭友。”
柯老太太明瞭地點一點頭,道:“你爹和我家老爺本是發小,可怎麼也想不到,你爹竟就生生地敗盡了祖上的這幾百畝田地。我替安兒尋親的時候,你爹找上門來,我問他你可知道我安兒的病有可能好不了,這沖喜的媳婦要是過了門,即便安兒不在了,還是要一輩子守在柯家,沒有再出去的理兒。說得好聽,你女兒從此就是我柯家的長房長媳,我怎麼也不會虧待你這個老丈人。說得難聽,你女兒今兒個十七歲,往後就都是守空房的命,你不過就是賣個女兒討了口飯吃。”
容迎初淒冷一笑,爹爹如何急不可耐地將她送進柯府中,她當然知道。
值得他賣女求得一份價值不菲的聘禮的,除了他日積月累欠下的鉅額賭債外,還有他就此重獲富貴的痴心妄想。
當日爹爹回來說了要與柯家攀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