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院院使。沈淳是邵英鐵桿兒,這些年雖閒置了,卻照舊很得聖心。政事是政事,交情歸交情,皇帝未登基前也是有幾個知己好友的。
說到底,邵英收納兵權是為了集權,也不獨沈淳一個;再者,因端明皇太后故禮賢侯府著實出了一番風頭,邵英不想沈淳當靶子,索性不叫他領官職。可一旦有兵事,沈淳是一定要啟用的。
身為帝側近侍,驪珠門兒清,少不得要細細提點一下張茂,所謂檢視疫情還在其次,只兩個病人有什麼好查的,重點是人一定要給治好了。
可惜這提點沒什麼實際作用。
瘧疾這病太棘手,貧民得了,請個遊方郎中,開的是截瘧散;侯府公子得了,請來太醫院院使,開的還是截瘧散,沒別的辦法!
張茂一籌莫展,索性什麼天山雪蓮、百年靈芝、滇南紅景天、關外蛤蟆油等等藥性溫和的補藥開了一大堆,心說反正撿著好藥用吧,到時候真病重不治,也算是盡力了。
當然這年月好藥也不是批次生產的,有的只有一株兩株,按規矩自然是可著世子先來,可按著張院使的意思,世子久病體虛,這會兒治癒的希望已經不大了,倒是沈慄還在潛伏期,底子還好,說不定反而能挺過來,當然這主意是揹著侯夫人李氏跟沈淳偷偷說的。
沈淳:“……”
沈淳前半生都在戰場上,二十一歲才得了第一個兒子,這算是晚婚晚育的了,又過了五年才站住了沈慄。
尊禮教分嫡庶,可哪一個兒子不是心頭肉,現在硬要他放棄一個,捨不得!
沈淳早朝在大殿上是假哭,這會兒真要流淚了。
張茂催促道:“時不待人,還請沈侯早拿主意。”
沈淳道:“把藥給……給慄兒吧。”
大管家沈毅把藥偷偷藏在袖子裡,去了觀崎院。張茂陪著沈淳站在堂前發呆。
沈慄昨夜把包袱甩給便宜老爹,踏踏實實補了個覺,此時已服了截瘧散,見大管家親自又送送藥來,奇道:“這又是什麼?”
此時觀崎院已封閉,沈毅隔著門遞過來:“是太醫院送來的靈芝,已有百年。還有雪蓮和雪蛤油。”
吩咐楊桃:“你就在這院中開火,用小炭爐,一次掰下一小塊,細細煎好給七少爺服用。”
沈慄道:“這些藥珍貴了。一下要拿出兩份給我們侯府,怕是要心痛很久。”
沈毅嘴角一抽,沈慄心思轉得快,見他神色遊移,狐疑道:“等等,這藥有什麼緣由麼?”
沈毅低頭回道:“七少爺太多心,侯府用藥,都是精細的,不會有什麼不妥,七少爺儘管用了就是。”
沈慄搖頭道:“不對,我倒不是擔心藥有不對。只是以前我用藥都是府裡大廚房煎好了送過來,怎麼這回是大管家你親自送藥,還要在院子裡小爐煎藥,我怎麼覺得有些偷偷摸摸的意思。等等,我問你,這藥是大兄也用呢還是單我有?”
沈慄見沈毅不答,知道想必沈梧是沒得的,不禁心下感慨,瘧疾在現代也不算小病,在古代就要逼得堂堂侯府棄一保一了。
只是沈慄是經過現代資訊轟炸的,各種藥品宣傳和各種科普打假簡直能就飯吃,自然不像古人迷信神藥,什麼某某食了千年人參萬年黃精坐地成仙之類。
這藥材,甭管長了多少年吧,或許有藥性大小的區別,但不能治的病,它照樣治不了。
沈慄嘆道:“楊桃,把藥還給大管家,這些藥我不用。”
沈毅驚道:“七少爺,這不是鬧著玩的,況是侯爺的意思。”
沈慄道:“延醫用藥,自不是玩笑。但這些藥大兄沒有,我是不肯用的,便是父親之命也一樣,你回去吧。”
沈毅遲遲疑疑地走了,不一時,引著沈淳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