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畢竟景德鎮的技術才是最成熟的,但云居雁這麼一說,他馬上意識到,紅泥與其他土不同,如果能找到不同的方法,或許真能燒出與眾不同的茶壺……
他低頭朝自己的右手看去,缺失的右手掌讓他的眼神瞬間黯了下來。他定了定神,恭恭敬敬地回答:“回姑娘,在下沒有參與此事,只是聽說,大家可以用的方法都試過,都沒有成功。若是要嘗試新的方法,恐怕不是一兩個人,在一朝一夕間能做成的。”
雲輔注意到,之前老頭不是自稱“小老兒”。就是直稱“我”,此刻卻對著雲居雁說“在下”。他復又拿起紫砂壺。細細端詳著。雲家需要長遠的發展,考取功名雖是正途,但不可否認的,雲家的子孫不能再這樣坐吃山空了。
可她畢竟只有十五歲,又沒見過世面,她的眼光,準嗎?他的拇指不斷摩挲著壺身,默默思量著。
呂老頭偷偷瞥了一眼雲輔,目光又不由自主地朝雲居雁瞟去。表面上張鐵槐一家是他的遠房親戚。實際上根本就沒有往來。這一次,他們突然找上他,說是隻要如實回答幾個問題,就有銀子拿。
剛剛在外面等待的時候。他留心試探了一下。知道了張鐵槐一家名義上是雲夫人手下,其實是替雲家大姑娘辦事的。且這位大姑娘一向出手大方,無論是誰。只要把事情辦好了,都有賞錢……
看著雲居雁站在許氏旁邊,時不時對母親輕笑,想到自己的女兒白天給人洗衣裳,晚上還要做針線,就為了養活他這個殘廢的爹。他頹然地低下了頭。
雲輔希望自己能在永遠閉上眼睛前看到雲家光明的未來,但事關將來。他不可能冒然做決定,遂命許氏找人把呂老頭帶下去,好生照料。他沒有遣走雲居雁,當著她的面問雲平昭:“聽說你上午去見了程大?”
“是。”雲平昭點頭,解釋:“兒子今日是去送別的。他下午就啟程去京城拜會友人了。”
雲居雁一聽這話,不禁焦急。按照張鐵槐帶回的資訊,程大是陽羨最大的商戶,唯有他有自己的窯廠,當地的官府也很給他面子。她幾乎可以肯定,前世,一定是他和京城的某人合作,才在興瑞十年造就了陽羨壺的奇蹟。之前他從未來過北方。這次去“京城訪友”,恐怕只是託詞。萬一他此去京城,與人簽下協議……
想到這,雲居雁對雲輔說:“祖父,聽剛剛這位呂師傅的意思,好像也不是不行。”
“但也不是一定可行。”
“可是……”
“別可是了。”雲輔打斷了她,又語重心長地對雲平昭說:“不管是做事還是做人,都要三思而後行,最重要的,是要弄清楚對方是什麼人,有什麼意圖。”
雲居雁聽著,知道雲輔並不是完全的反對,緊張地朝雲平昭看到,卻只見他恭敬地說了聲“是”,並無特別表示。
午膳之前,許氏找了一個空檔,悄聲問女兒:“囡囡,你不是說要對你祖父提派米的事嗎?”
“本來是的。但我轉念想想,還是要先徵得父親的同意,然後再說服祖父。”
許氏讚許地點點頭,“你這麼想就對了,畢竟你父親才是一家之主。你放心,今晚我就對你父親說這事。他不同於你祖父,我想十有**會同意的。”
“今晚……”雲居雁壓低了聲音,看丫鬟們離得很遠,才悄聲說:“不如過兩天再說吧。今晚一定會有很多事的。”只要許氏同意不賣糧食,派米的事並不著急。
許氏想起還有這事,不由地擔心,忍不住嘟囔:“她怎麼就這麼狠心,明明已經知道了,卻在那裡裝不知道。”稍早之前,玉瑤回稟,她很確定雲惜柔已經知道簡氏正在芷槐院跪著,但她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依然與**桐嘻嘻哈哈說著閒話。
雲居雁也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