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昊心中有無數的疑問。他很想問清楚六月十八是什麼日子,他更想知道。父親和祖父是怎麼看他的。雖然他口口聲聲說,不在乎旁人對他的看法。但他們一個是父親,一個是祖父,並不是“旁人”。
“你還有什麼事?”沈倫冷聲問。很多時候,他害怕沈君昊的目光,因為他的眼神和他的母親太像了,彷彿能把人看穿一般。他一直記得,她進產房的時候,那雙黑亮的眼睛中雖帶著懼意,但更多的是期待與憧憬,可不過是半日的時間,他再見她,她的眼中只剩恨意。她是含恨而終的,不願與他說最後一句話,甚至不願面對他。
沈君昊清楚地看到,沈倫在躲避他的視線。他低頭不再看他,嘴裡說著:“父親,您應該已經猜到了,居雁有了身孕,快兩個月了,這些日子,她害喜很嚴重。這次針線房失火併不是她的失職,是有人蓄意搗亂……”
“你是特意過來替她求情的?”沈倫的聲音中帶著濃濃的不滿。沒人希望自己的兒子只是圍著媳婦團團轉的窩囊廢,更何況這個媳婦有太多的缺點,就連基本的德行也要打上問號。
沈君昊看他這樣的態度,心中也是頗有微詞。沈家人人都看到,沈倫一直對薛氏呵護備至。“父親,兒子只是敘述事實。”他不亢不卑的敘述,他並不覺得自己做錯或者說錯了什麼。
“行了,我知道了。”沈倫敷衍著,又重申了一次,“我會派人去找那個名叫紫蘇的丫鬟。”
沈君昊見他揮手示意他退下,他想了想,失望地行禮走了出去。走到玉衡院門口,迎面就見楓臨苑的管事正向他走來。他派人通知了雲居雁一聲,跟著管事去見了沈滄。
沈滄只是大致問了問針線房失火的事。沈君昊按照一早與雲居雁商定的,只說是紫蘇縱火,後又失蹤,此刻他和沈倫都分別派了人尋找紫蘇。
沈滄心知肚明這一定是雲居雁和薛氏之間鬥爭的產物。他沒有多問,只說自己知道了。在他看來,雲居雁如果連一個薛氏都鬥不過,將來如何能輔助沈君昊管理整個家業?
沈君昊很快回了凝香院,不過對他而言,此行並非全無收穫,至少他知道了沈滄並未對青紋用刑,因為青紋的傷勢太重,已經承受不了重刑逼供。依他的瞭解,沈滄是不會在乎一個丫鬟的性命的,因此這至少說明他們都希望青紋活著。
雲居雁因為懷孕的關係,已經撐不住先睡著了。沈君昊雖滿腦子的煩心事,但看著她平靜的睡顏,聽著她平穩的呼吸,他也很快睡著了。他告訴自己,有她在,他就不再是一個人,就算有再多的難題,總是能迎刃而解的。
就在他們熟睡之際,紫蘇正在某個黑漆漆的房間瑟瑟發抖。她從張泰的話語中猜測,此刻她正在衙門的柴房。之所以是柴房,因為她成了雲居雁的籌碼。今晚之後,她是死,還是被投入大牢,全都建築在雲居雁和薛氏誰贏誰輸之上。
她縮成一團躲在角落,思量著整件事的始末。她越想越後悔,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憤怒。不知過了多久,窗戶的縫隙中透出一縷白光。她意識到天亮了,而她將迎來事關生死的審判。她又累又渴,可她已經顧不了這些了。
又過了許久,只聽“吱呀”一聲,門突然開啟了。突來的光線讓她睜不開眼睛。她只能隱約看到兩個人影扔下了什麼東西。她眯起眼睛,這才看到是張泰和張立。似看到最後的救命稻草一般,她滾爬著上前,嘴裡叫嚷著:“兩位大爺,求您們開恩,替奴婢向大奶奶求個情,奴婢只求能夠苟活,以後就算做牛做馬……”
張泰嫌惡地踢開她,怒斥:“你們意圖陷害大***時候,怎麼不想想自己會有今日?”說罷“嘭”一聲關上了房門。
紫蘇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絕望地背靠房門而坐。不知過了多久,外面隱隱約約傳來了說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