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曾說過,審問攻心為上,不可輕易用刑。臣等無法,特來請示陛下,如今之事,是否仍照舊?”
“用刑他們也說不出什麼,關著便是。”皇帝淡淡道,卻問,“那申平家中,可還有人?”
廷尉道:“臣已查過,申平司隸左馮翊人士,據其平日相善之人說,家中有老母妻子,當年因為欠債,賣身入宮。詳細之處,還須到其鄉中查問才知曉,臣已遣人前往,估計明朝才能回到。”
皇帝頷首,又問,“還有那向御史告狀的商人趙弧,可曾查清來歷?”
廷尉道:“稟陛下,查過。趙弧是交道亭市中的大貨商,有布帛貨棧,許多往西域的商旅到他家進貨。這兩月來,李績也坐起了貨商之事,許多胡商與他交好,轉而向李績要貨,趙弧損失不小。”
“周浚之事呢?”
“周浚與趙弧、李績皆相識。據臣等查問,李績確曾往周浚府上送過錢物,不過二人皆堅稱,那是李績給王女史的賣貨錢款,王女史不在長安,由周浚之妻王氏代收。”
皇帝沉吟:“周浚還在羈押麼?”
“陛下吩咐臣等問完便可,臣等黃昏前已將周浚放歸。”
“趙弧那邊,再查。”皇帝冷冷道,“一個申平,一個趙弧,同一日內竟扯出同一人,必有因由。”
廷尉應下,唯唯告退。
殿中再無他人,皇帝坐在案前,忽然覺得無所事事。他起身,在殿中走兩步,未幾,又走出殿外。
一輪明月掛在當空,皎潔若玉盤。
皇帝抬頭望著,片刻,看向四周。
內侍和宮人們皆躬身。
他忽然覺得,自己一直以來,果真是孤家寡人。
好不容易眼看快要娶上婦人了,今日被自己氣走了……
想到她今日頭也不回離開的樣子,皇帝就覺得氣悶。
這女子,不可理喻!
他做錯了麼?
宮中出了命案,他捉拿疑犯,有錯麼?
他們二人就快要成婚了,可她還有事瞞著他,他發脾氣,有錯麼?
無心肝的女子!
皇帝心底越想越氣,深呼吸一口,問徐恩,“蒲那、從音在漪蘭殿麼?”
“正是。”徐恩道。
皇帝頷首,令備車,往漪蘭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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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那和從音今日由徽妍送回來,原本十分高興,以為她會留下。可是不料,等了許久,內侍卻來告知,徽妍已經回去了。
二人十分掃興,嘴一直鼓鼓的,晚膳也不肯好好用。
皇帝來到的時候,聽宮人說起此事,再看向蒲那和從音,並未像平日那樣露出威脅之色。
“怎又不用膳?”他將二人抱過來,“不好吃?”
蒲那和從音對視著,過了會,蒲那小聲道,“舅父,徽妍回去了,是麼?”
提到徽妍,皇帝神色有些不自在。
“嗯,回去了。”他道。
小童們不說話。
皇帝看著他們模樣,道,“不是早說好了,待得入了冬,徽妍還會住回來,你二人不許鬧。”
“可……可往年仲秋,徽妍都帶我們看月光……”蒲那道。
皇帝嘴角撇了撇,少頃,忽而轉向徐恩,道,“去傳令,在庭中設席,朕今夜在漪蘭殿賞樂。”
徐恩應下,正要去傳令,皇帝卻又將他叫住。
“去長樂宮,將六皇子也召來。”
徐恩一愣,忙再應下,告退而去。
皇帝看向蒲那和從音,微笑,摸摸他們的頭,“徽妍在不在又何妨?今夜舅父帶你二人去看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