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入宮,還在那處宅院,王爺仍會不時去看望,再見面也不會像現在一樣尷尬。娘娘可曾想過?”
怎會沒有想過。但那和現在,又有多大的區別呢。芳綾不知道我們從前的事情,不知道多年之前的那次□□、不知道會試之後的那紙婚書。不論我們身在哪裡,其實阿燊從前的誓言都已經不再真實可信。我始終不敢把那當做是真的,但畢竟懷著一點可悲的、渺茫的希冀,覺得或者有一點點的可能,阿燊對我,比我想象中真摯。果然,這樣的奢望是要不得的。
“無所謂後悔,”我答她,“芳綾,有些事,不論怎樣選擇,來日都免不了要後悔的,多想也無益。我是知足的。”
歲月是古井無波。
我的刺繡已經練得很好,我毫不懷疑,自己現在的繡件可以與民間最好的繡娘一較高下。春來繡桃花、夏日繡蓮,秋菊、冬梅都被記錄在針線之間。我學會了分辨不同品種的山茶和杜鵑,識得各式的牡丹和芍藥,那是富貴閒逸的功課,我已對自己身處的繁華習以為常。
阿燊對我還是很好的,雖然不像從前那般耳鬢廝磨,但這些年,也從不曾真正遠離。
他的第一根白髮,是我為他剪下。那時他笑了笑,說:“從今往後,你再不能說我是小孩子了。”但其實我很心疼他,那時他還不到十九歲。
他在朝上遇到不如意的事情,時常來找我說。我聽不太明白,也沒有去記他所說的那些個人名。漫長的夏夜裡,他時而激憤、時而懊喪地說著,我就坐在旁邊打扇,一下一下,也不覺得疲倦,直到他發洩完了情緒,吃一點新制的點心,那時他就還是我熟悉的阿燊。
他記得我身上的不好,冬日裡給我的炭火總比給旁人的多些。秋天,有急雨的夜晚,他若在宕旱睿�嵊檬峙兩�巳人���∥業氖鄭�壞愕閎嘧盼易魍吹墓亟凇B《�狽鄭��嗉塹夢沂紙乓諮�炒��芴崆把傲艘┓旁誄樘肜錚�雜褳�⒙桃舴願勞滋��
只是,再沒有拈花品茗,再沒有煮酒論詩。那些幽微細緻的心思,他給了蔣韻之。終究,他精準地分割了對我的感情,把世上大多數人認為不該有的那一份,交給了別人。
或者我該為他高興。與常理相悖的感情,註定會成為他白璧之上的瑕疵。那是畫卷上不合時宜的墨跡,不論本身有多麼無辜,都不會為世間所容。世人眼裡重要的,並非事情本來的樣子——沒有那麼多人,會知道事情本來的樣子。
阿燊覺察我的變化,冥冥中我會覺得,他所受的觸動比我想象的要大很多。有幾次他因為其他的事情煩心,握住我的手,很有些悵然地說:“要是還能回到以前該多好。”他看著我的神情,會讓我以為他所指的,不是那個沒有爾虞我詐的以前,而是有我全心待他的以前。我害怕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從不曾真的深究,阿燊也沒有再多說。
他在那一年被立為太子,與福王的較量當中,他笑到了最後。他對我說起他的勝利,他說福王是敗在了女人的手裡,兩個女人,一個是福王妃,一個是蔣韻之。他對王妃用情太專,為此拒絕了皇上很多次或明或暗的指婚,由此也失去了很多原本唾手可得的助力;而蔣韻之,一個女人的愛情可以引導她去做很多原本不可能的事情,比如勸服父兄倒戈。
阿燊對我說這些的時候是夏天,可我沒來由地覺得冷,好像從前在沒有棉衣的冬天也不曾這樣冷過,有冰凌從我的心裡長出來,侵入血脈,把我整個人都凍住。手裡的象牙柄團扇掉在地上,有一聲喑啞的悶響。阿燊問我怎麼了,我搖頭未答,那時也真的不知道該怎樣面對他。
我理解他所做的一切事,包括對福王勢力的趁虛而入,包括很多時刻的笑裡藏刀,但我無法接受他適才那番笑談中未加掩飾的輕蔑,對福王和對蔣韻之的輕蔑,對愛的輕蔑。我知道自己這想法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