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句話將腚已離坐的皇帝又拽回了寶坐,他也是軍人出身,深知刀口舔血的男兒們腸直性耿,從軍的初衷無非是為口飽飯,不發糧餉,必然暴亂。渾黃的龍眼便是看向那抽泣著剛爬起來的韋司徒,不耐煩的道“既是你兒苛扣糧餉,便由你儘快補上!”
韋司徒聞旨,便又如無骨的蚯蚓軟在了大殿的青石地板上,想那不肖子貪汙的糧食定早已高價變賣,揮霍一空,三個月的糧餉卻也是筆不小的數目。自己若是賠了兒子還折財,這便生生有違自己大周第一佞臣既貪又汙的利落官風。
而矇蔽聖聽,自是身為佞臣的看家本事,想起漢王在邊疆收納的一萬降兵,便是一聲嚎哭撲地,抹著涕淚唏唏嗦嗦的回稟道“此前漢王為國揚威,收納了一萬降兵,老臣那不肖子擅自苛扣下的糧餉都是送去了邊關犒軍,沒有留下一粒啊!”
韋司徒這番睜眼瞎話倒也並非是空穴來風,那獨孤小崽子先前那句連年用兵,國庫空虛,滿朝文武皆聽出其言下之意是直指漢王養兵無度,不顧民生,當時便已見漢王眉宇間的不悅之色。眼下,若這小崽子執意再要那筆糧餉,便是要與殺伐狠戾的漢王撕破臉面,如此,便是將小崽子死期朝前提了又提啊……
漢王蹙了下眉頭,他不是思量不出韋司徒此舉用意,也不是不怒那獨孤四兒子先前直指他的言辭。可他深知那筆府軍的糧餉不發,即便這獨孤小子沒膽量挑起兵變,那些都城府軍也定會生事,府軍不穩,都城不安,這皇宮便都如紅城盡拆,片瓦不存。只是他也絕不可能交出犒軍的米糧,而虧待了那些已下血誓效忠自己的邊陲降兵……
漢王正在煩怒,卻見那冢宰施然拂袖,明眸爍爍的看向他,一臉為國為民的忠貞,正色道“邊關降軍軍心不穩,不能苛扣了米糧!那欠府軍的這三個月的糧餉,便由微臣那早死的可憐小妹替漢王來付吧……”
說著還又頓了一頓,仰天嘆了一口長氣,淚光瑩瑩的道“三年前,小妹重傷匆忙離開漢王府,一干嫁妝便就留在了王府吧?請漢王就將那些嫁妝變賣,湊足糧餉。這也算小妹為漢王做的最後一件事!不妄她與漢王拜了一回天地,做了一回名義上的夫妻!”
靜寂的大殿,唯有眾臣齊刷整齊的一聲嘆息,獨孤小姐紅顏薄命,遇人不淑,著實可憐,這獨孤四公子卻是胸襟寬博,大家風範,真是堂堂重臣,國之股肱……
漢王卻是濃眉緊蹙,握緊了拳頭,這獨孤小子是說他宇文鑲不但害死了他小妹,還窩囊到要用那女人的嫁妝,怒火似要將胸腔烤成了灰,真想一把擰斷這小子那纖細的脖頸。可轉念一想,自己被貶庶民三年,早已身無長物,不用那女人的嫁妝,用什麼填補糧餉,只望父皇多加體恤,能從內庫撥出一筆米糧……
可漢王不知,皇帝見著自己三兒子被那獨孤小崽子三言兩語踐踏得沒臉沒皮的青黑模樣,卻是暗道了聲好一把宰殺獨孤滿門的利刀,便是扯著鬍鬚下了口諭“那就這麼辦吧!”,並以龍體不適為由宣佈退朝,急顫顫的回了後宮去吃寵妃的檀口香荔……
……
下朝出殿,冢宰大人意氣風發,淺笑盈盈的與各位臣僚拱手道別,那笑意比那春風更柔軟的滌盪了眾人心房……
可瞥見漢王負手立在殿前廊中,鳳眸狠戾的瞪著冢宰,便是紛紛倒抽涼氣,趕快逃遁。卻是暗歎楚國公就剩這一根獨苗,難道又是要早死的下場?可冢宰若死,這大周將又免不得會有一場腥風血雨啊……
烏雲濃黑,暴雨欲來,冢宰大人睨了眼那渾身散發著濃烈殺氣的漢王,後背寒涼。本又想慣常討好的避上一時,可瞥見不遠處的秦將軍那端肅審視的眼刀,便是將剛上顏的諂媚生生化為了凌然的正經。
畢竟避得了初一也未必逃得過十五,一味逃避也的確不是真男兒所為,冢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