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可要我助你運功驅寒?”
沈浣抹了一把臉上水漬,搖了搖頭,“我自己便可。”見得俞蓮舟身上亦是溼透,不由道,“這天寒,俞二俠也莫要著了寒涼。”
俞蓮舟應了,當下二人各自閉目運功驅寒。俞蓮舟的內功卻要比沈浣深厚不少,片刻間周身熱氣蒸騰。待到衣衫乾透收功之時,他睜開雙眼,只見得沈浣仍舊閉目運氣,水汽嫋嫋,衣衫仍舊未乾,臉色也不甚好。他悄無聲息起身出洞,探查了四周並無他人,這才展開輕功往近郊樹林而去。
於是沈浣收功之時,一睜雙眼,便見得方才陰冷洞中正生了一堆篝火,將陣陣寒風隔絕在洞外,橙紅色火光將石洞內映得暖意融融,而火上正架烤著兩隻野兔,嗞嗞冒著油,落入火中噼啪作響。兩軍對陣,沈浣身為主帥已經整整一天未有來得及吃過東西,佯攻、詐敗、圍谷、追敵,再到收到韓普書信獨自來落雁谷救人,如今早已餓得胃中難受。如今見得這烤得香氣四溢野兔,腹中頓時“咕容”一聲。
俞蓮舟不由笑道:“再等片刻這肉便好了。”
“哦。”沈浣點了點頭。許是這一天一連番折騰使得她實在是累了,又或許是這山洞之中火光溫暖讓人不由心思舒展,沈浣只覺得腦子有些憊懶而發木,渾身軟軟的靠在石壁上,一雙大眼盯著那火光,或者說是烤兔子,連答話聲音亦是慢吞吞的。
俞蓮舟見了她模樣卻是起身,坐到沈浣身邊,拿起她左手細看。那處方才她為了救阿瑜,情急時分以手握住匕首鋒刃,傷口極深,幾近見骨。沈浣上岸之時不及打理,只胡亂撕了衣襟下襬潦草一纏,恰落入俞蓮舟眼中。如今這一番折騰下來血雖是止了,卻是皮開肉綻,傷口泛白外翻。一動之下,立時又有血湧了上來。俞蓮舟看得一皺眉,卻不說話,取了條幹淨帕子替她清理了一下傷口中小粒沙石。人手本是周身最為敏感之處,那傷口又甚深,這一下沈浣疼得鑽心,強咬住牙沒吭聲,手卻不由一顫,隨即覺得腕上一緊,手被俞蓮舟牢牢扣住。
“忍一忍。”俞蓮舟看了她一眼,手下動作輕了些,指間用起武當雲手的路數,混不著力,將她傷口深處的沙粒清理乾淨。隨即取出金瘡藥替她厚厚敷了一層,隨即將傷口裹得密實整齊。這幾下乾淨利落,輕車熟路。
處理停當傷口,俞蓮舟一握沈浣手背,不由皺眉,問道:“怎地還這般寒涼?”
沈浣有些怔愣的看著俞蓮舟,但覺得手背之上熱力透入,暖得近乎有些灼人。
她這些年來征戰沙場早已習慣了生死,只是方才在沉冷黑暗的沙河水中,不斷下沉卻目不能視、口不能言、力不能運,有那麼一瞬間她心頭當真掠過一絲恐懼。然則在水中觸到他手的一剎那,她卻近乎本能一般一顆心立時安定下來。漢水之畔,元軍後營,她都曾觸到過他的手,彼時心中悸動之感至今依舊鮮明異常。然則卻沒有這一次這般讓她難以抑制湧動的思緒心情。那手穩定有力,稜骨分明,溫熱之感在沙河冰冷的水中透過她的手傳進來,令人不由信賴,縱是在湍急的河底向下沉,她卻也瞬間踏實下來。
俞蓮舟沒聽見沈浣答話,一轉頭,見她正有些怔愣得看著自己,火光映著她的側臉,輪廓清卓,比之夏日長沙二人居於百泉軒時更見削瘦清減不少。潁州軍中清苦,加之軍務繁重,沈浣夙興夜寐,食少事繁,這一個月來未曾有過半點安生時分,如今瘦得厲害。俞蓮舟握住她手,那裡因為止血而冰涼。他一邊替她按揉著掌心穴道,一邊合攏雙手暖著,低聲問道:“可好些了?”
沈浣聽得他聲音低沉溫厚,只覺得心中一動,如同左手一般,悄無聲息的暖熱起來。
“嗯。”沈浣點了點頭,極輕聲的應道,仿似怕驚破了什麼。
兩人並肩而坐,皆是不言。俞蓮舟慢慢替沈浣暖著受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