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子何突地心中一陣煩亂,今夜之事,一件還未理清,便接著再來一件,馮爺爺為何中途裝病離席?姚妃去冷宮所為何事?她除去殷平一事,是否要對沈墨交代清楚?甚至雲晉言,好似特地來太醫院尋她?
一團亂麻。
黎子何剛進後院,看到自己小屋中的燭光已亮,便知道沈墨在等她,推門進屋,未來得及反應,身上一涼,披風被沈墨毫不客氣地扯下,用力甩在地上,轉身坐在桌邊冷聲道:“你莫不是要愛上仇人?”
黎子何瞟了一眼地上明黃色披風,淡淡道:“這是何意?”
“有權有勢,萬萬人之上,還溫柔有加,女子心中的如意郎君,皆是如此。”沈墨氣息略有不穩,嘴角的輕笑很是不屑。
黎子何黯然,那想法,屬於曾經的季黎,如今的她,連愛是何物,都已然忘卻。
沈墨直直盯著黎子何,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見她臉色一暗,彎腰想要拾起地上的披風,一股怒氣直直躥上胸口,轉身間已經死死扣住他的手,沉聲道:“任何人都可以,他不行!”
黎子何的手被掐得生疼,卻又掙脫不開,雙眉擰在一起,不耐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這披風是皇上所賜,想要被人抓住把柄麼?”
“皇上又如何?大不了你隨我出宮去。”沈墨的怒氣裡混雜著不屑,手中的力道不減,阻住黎子何拾起披風。
黎子何對上他的眼,往日的從容淡定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有憤怒有堅定,還有些許複雜情緒,黎子何看不明白也不想明白,輕輕一笑,道:“我為何隨你出宮?”
沈墨眸光一暗,濃重的霧氣聚攏起來,扣住黎子何的力度漸小,她那一句話好似衝散他所有怒氣,他本就沒有資格怒。
黎子何的手腕被放開,五個指印清晰可見,沈墨這才覺察到自己剛剛力度過大,看著黎子何疼得發白的臉,心中一陣愧疚一陣憐惜,不由展開雙臂將她攬在懷中,輕嘆一口氣道:“你信我,雲晉言不似表面這般溫柔,在他身上投入感情,不會有好下場。”
黎子何的腦袋靠在沈墨胸膛,微微的暖氣撲在臉上,淡淡的藥箱蕩在鼻尖,她想說我信你,想說我比任何人都瞭解雲晉言,想說,此生,對他,只會有恨。
可暮翩梧的話,此時如反覆不休的魔咒一般響在耳側,堵在心口,連曾經用生命去愛的男子都可以欺騙,可以背叛,究竟誰,可信?
黎子何只覺得鼻尖酸澀,雙眼刺疼,反手抱住沈墨,閉眼,仰面,踮腳,雙唇準確無誤地觸上沈墨的兩片柔軟,雙唇相依的剎那,黎子何呼吸一緊,抱住自己的雙臂收攏,將她牢牢鎖在懷中,帶著藥香的男子氣息,鋪天蓋地般襲來,唇齒相依,溫柔輾轉。
透明淚珠順著黎子何仰起的眼角無聲滑下,皇宮之中迷霧重重步步驚心,手無縛雞之力,更無匹敵權勢,不知你是誰,不知你是否欺騙,不知你可能相信,既是如此,那便,一起下地獄吧……
第二日,安穩不過數日的朝廷再次陷入混亂。殷御醫之子殷平死於非命,在冷宮之後的北湖發現屍體,打撈上來時已是渾身腫脹,面目全非,渾身上下只找到一條可疑的手帕,而那手帕,出自鄭丞相府中。剛剛平息的孌童一事再次被人挖出水面,矛頭紛紛指向鄭穎。
鄭穎自是不服,坦言那夜從未離開大凰宮,宴席之後更是直奔家中。更是直言朝中有人藉此生事,暗指若想無聲無息殺掉宮中之人,必定逃不過御林軍的雙眼,而御林軍中,不少顧將軍舊部親信。
此事一推二搡,變作鄭顧兩家互相打擊,而顧將軍此時正在從南郡急速回到雲都的途中。
是夜,星月無光,太醫院一片靜謐,沈墨房中燭光微暗,單窗大開,涼風陣陣,他安穩坐在桌邊,恬淡飲茶,一陣疾風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