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了過來,才看到他胸口上一個深深的掌印,紫黑入肉,眼見那處的肉詭異的近似腐爛,彷彿碰一碰就會碎掉。
好不容易恢復點力氣,海大富看向窩窩,蒼白的微笑,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一隻手抬了又抬。看一眼窩窩,又看一眼自己的手。
窩窩明白了過來,握住他那隻手,海大富一直緊拽著的手這才放鬆般的開啟,裡面一隻畫著紅梅的瓶子,被他捏的已經有溫度了。
看了一眼海大富殷切的眼睛,窩窩立刻拔開瓶蓋,一口將裡面的藥喝了下去。見此,海大富一直蹙著的眉頭才舒展開來。
他全沒在意過自己的傷勢,一腔心思都落在了窩窩身上。
“我娘還在揚州等著你。”窩窩低頭看著他,想了半天,最後只說出這一句。
海大富的眼睛亮了亮,似是已經看到了心愛女子的美麗笑臉,綺羅似春花,那女子分花拂柳而來,對他巧笑嫣然。卻只是一剎,便又淡了下去,半晌之後,海大富才沙啞著開口:“……我和她,終是無緣……小寶,你,我,我屋子裡,床頭下藏了些銀票,你帶去給她,讓她過點好日子,找個老實的男人過一輩子……別,別讓人欺負了去,不然,咳咳,我九泉之下瞑目不了!”
“那你別死,自己照顧她。”窩窩依舊是低著頭,“全天下再不會有人待她,比你待她好了。你信不信?我從小到大,就沒見人照顧過她,你要是不照顧她,她一定還被欺負,直到死也被人欺負的……”
海大富眼中滿是痛色,掙扎著想要蘊一口真氣療傷,他還要去見她,去照顧她,不讓人欺負她,春天為她摘花簪發,夏天為她煮酸梅湯,秋天與她一起香山落葉,冬天與她一起坐在屋子裡,燙一壺美酒,攜手共白頭……這些以前他都只能想想,可是就在剛剛,她的女兒來了,他知道這一切都可以實現了……
一口鮮血忽然噴出,那拼命蓄著的真氣也就頓時散去,海大富不甘的閉上眼睛,掙扎了許久,都無法再睜開眼。
其實,他真的不想死。
窩窩跪在他身邊,愣愣的落下淚來。
的確,他們非親非故,韋春花並不是她真正的母親,他也不可能是她真正的爹。
可是,任誰見了另一個人,這般拼命的在死亡線上掙扎,只是為了再看另一個人一眼,恐怕都會忍不住泣然。
如果有些事註定要發生,那是不是換一個理由,它還是會發生呢?
海大富依舊是海大富,可是她卻不是韋小寶。她不會毒瞎他的眼睛,也不會在他與太后血拼的時候,在他背後刺一刀,於是她想,他是不是不會因此而死呢?
可是所謂的規則,所謂的劇情,卻拼了命的要他死。
就好像拼了命的把她的春花媽折騰成了妓女一樣。
為了劇情,無論你願不願意,只能走這條路,只能有這個結局。
於是換了一個理由,他還是因她而死了。
愣愣的落著淚,身旁,葉修有些傲慢的踱到她身邊,道:“哭什麼啊!這次你做的挺好,我會給你記功的……”
“能讓他活著麼?”窩窩抬起頭,看著他,瓷白的臉上,一滴淚珠滾滾而下,如睡蓮沾露。
葉修楞了一下,不自然的別過臉去:“你開什麼玩笑,你又不是什麼都不知道!”
屋外,侍衛們的吆喝聲由遠至近的響起,不停的呼喊著“有刺客……”“驚動太后……”云云。
她當然知道啊,按照劇情,海大富會在漸漸發現太后就是殺害董鄂妃和榮親王的兇手,也是她逼迫的順治帝出家,於是和她大戰一場,兩敗俱傷之際是韋小寶出手殺了他……
而現在則變成了,海大富並沒來得及發現太后就是兇手,於是並未知曉她其實是身懷化骨綿掌之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