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施無棄商定的第二週週六,眨眼間便到了。莫惟明如約來到蝕光,還拉上了梧惠。理由很簡單,她眼之所見可以成為很好的參考。
另外,萬一再出什麼意外,至少還有人把莫惟明拉回去。畢竟上次在霏雲軒,是他離雙目失明最近的一次。一回想起那時發生的事,他還會一陣後怕。他可不想又出什麼意外,下午還想去圖書館繼續查資料呢。
剛來的時候,桌椅又換了一套地方,讓人疑心掌櫃的靠搬運傢俱進行室內鍛鍊。沙發上竟坐著鶯月君——那標誌性的縫合般的鋦釘太醒目了。梧惠打了招呼,她卻沒有反應。
施無棄說她現在不在。試探著走近,梧惠用左眼凝視她睜開的、一眨不眨的眼睛,只是一對寶石般漆黑光潔的瞳孔,有些空洞,沒有三日月的光環。她是那樣栩栩如生,與真人相比只是不會眨眼罷了。
關於莫惟明的需求……施無棄果真不知從哪搞來了一堆鏡片。他將鏡片攤在桌面乾淨的布上,以非常專業的腔調對他們解說:
“這裡只是一些樣品,您可以先進行試戴。”他搓搓手,比顧客還興致盎然,“你得把度數提供給我們,才能對材料進行打磨。但只是效果的話,這些樣品已經足夠您進行嘗試。有沒有覺得這些樣品琳琅滿目,有沒有湧起一種躍躍欲試的衝動?”
“沒有。”
莫惟明面無表情。不能怪他冷漠,而是這些鏡片就這麼擺在面前,怎麼看都長得一樣。無非是大小和形狀不太一致。
“您怎麼這麼冷淡啊。換眼鏡可比換衣服重要,甚至稱作換義肢都不為過!”
“可是它們看上去一模一樣……”
經過仔細甄別,梧惠認真地反駁:“不,不一樣。你仔細看。這塊絨布是白色的,這些鏡片躺在上面,有顏色的區別。你看,這個有一點泛藍,這個透著茶色,這個微微發綠……啊,這個就不一樣了,純度比較高,幾乎完全透明!”
“對啊!還是梧小姐識貨!”
兩人一唱一和,惹得莫惟明太陽穴隱隱作痛。
“這點顏色幾乎沒有區別。”
“區別可大了!就像女人的口脂一樣,看上去都是紅的,其實大有講究。”
“口脂明明都是紅色……”莫惟明小聲嚷著,“你不如說動靜脈血紅得不一樣。”
梧惠還要跟他爭辯,施無棄連忙打圓場,將話題轉回到鏡片上。
“不管是口脂,還是血,都是因為裡面不同成分的比重不同。這些鏡片也是。吶,給你鏡片夾,你透過它們試一試吧。隨便在屋裡看看就行。”
莫惟明從他手裡接過一柄細細的金屬桿,下面有個小託,能把打磨圓潤的鏡片卡穩穩地在裡面。他不由得想起,西式的電影裡,富人的舞會常用類似的工具夾著面具。不知道這玩意與那個小棒是不是同一種東西。
他拿起最左邊的鏡片。雖然它看上去是顏色最深的,但視線穿過它,呈現的景色似乎與平時別無二致。莫惟明試著在屋內環視一圈,卻在轉了一半時將它猛地拿開。
鏡片差點摔出去,施無棄手忙腳亂地接住。他有點生氣地說:
“悠著點!老貴了。砸壞了可是要賠我錢的!這可是天然水晶!”
梧惠看向驚魂未定的莫惟明。他正以一種古怪的目光看向那些陳列櫃。他問梧惠:
“你能看到什麼嗎?”
梧惠遮住不曾受傷的眼,瞧了半晌,答:“沒有啊?”
“我怎麼看什麼東西都在發光……簡直要瞎了。”
“喔,”施無棄擦著鏡片說,“正常。那裡很多東西都有靈力。至少都上了歲數。”
“之前看不都是些不值錢的……嗎?”
不值錢的破爛。為了避免不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