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折損壽限的人留在身邊。
“奴才倒是想到一個地方,必定適合小柔姑娘。”趙高躬身對始皇帝說著,一雙稜目已掃向晏落。
宮中府邸不計其數。然而繞了一圈,她又被送到了扶蘇面前。只是換了簇新的宮女服,成了小柔。
扶蘇對她的突然出現似乎並不意外,未放下手中的卷軸,淡淡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如今可有記起自己是誰?”
剛才在殿上生死一線,只本能想著要活命。可真的活了下來,卻又發現事情早被自己攪得一團亂,想到將要面對的一切便生出生不如死的挫敗感來。
“公子又何必強人所難。”若非他再次將自己帶回這咸陽宮,自己也就不必面對這些了。
“當初入宮可是你自願的。”他全然不記得自己何時強迫過她。
“可這回卻非我所願。”
“此處是皇宮不是普通人家。我是皇子,不是尋常黔首。凡事不是由得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她委實太過幼稚。自己堂堂一皇子,又有朝廷最具權勢的文臣武官相助,若非有她必須入宮的原委,自己怎麼會如此輕易就將一小小屯兵貼身帶著。
“我如今已被拆穿女子身份。不能隨你微服出宮,亦不能貼身相護。府中多個宮女,少個宮女,又有何差別?”他為何就是不願放過自己呢?
“有沒有差別。本公子自有定奪。”他唇邊帶笑,眼中卻全無笑意。
“是想我替你殺了你父皇吧。因為自己下不了手,又急於得到江山。所以最好的法子,便是將我這個逆反之人,留在宮中。是不是?”她話剛說完,只覺得手腕一陣生痛。
扶蘇不知何時已欺近她身邊,一把重重捏上她纖細的腕,面色難看到極點,“若你還想善存於世,就給我把這些荒唐話統統收回!連念頭都不許再有!”
他生氣了?這是晏落第一回見扶蘇動怒。那種駭人的氣勢讓她打心底生出懼怕來。她原是想拿話激他沒錯。可卻沒料到他的反應會如此強烈。他會這樣暴怒,到底是心事被揭穿的惱羞成怒,還是被冤枉的無奈氣極?
“天殺的!”扶蘇低咒了一聲,一把甩開晏落已被他捏出青紫的手臂來。冷冷望了她一眼,轉身揚長而去。
“怎會變成這樣?”晏落無力癱坐下來。
在留樂樓時,她曾無數次揣猜著、設想著再回秦宮後,自己該如何面對扶蘇。在她的千百種假設中,獨獨沒有現下的局面。那個向來一切盡在掌握般的扶蘇、那個從來都錦裡藏針的扶蘇、那個讓自己情不自禁由心底仰望的扶蘇,竟然會被自己的話氣到面色發青。
“有一事扶蘇如何也想不明白。”
呀!晏落差點被那悠緩的聲音驚跌墜地。他竟然去而復返了。
“何……何事……”她偷望他。果然全然沒了剛才的盛怒,又重新換上了淡定從容的俊逸模樣。
“既然選擇離開,為何不走遠一些,竟然還逗留在咸陽?”黑瞳幽深落在她身上。這身水綠的宮女服遠比那套武士服適合她。那恬淡若白蓮的清雅氣息,是扮作男子時不曾被察覺的。
他還是問了。原本還僥倖希望他會忽略這點的。
“兵行險著啊。越是離皇宮近,越是不易被發覺。”緊張間,抓過一縷發來在指間胡亂纏繞著。
“抑或是放不下我這個主上?”
“噢。”一聲慘叫。太過緊張的人差點絞斷自己的頭髮。
扶蘇伸手替她溫柔解開那已纏成一團的髮束,毫不顧及男女大防地輕撫著那縷烏青的髮絲,溫和低語道:“是不捨吧。這皇宮或是我這主上,都心有不捨吧。”
止不住咚咚的心跳,自他手間抽回髮束,“是心有不甘。”
當初入宮原就是衝著始皇帝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