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啊……”
“外面下大雪了……”
“你該不會是忘了吧?
你五歲那年,染了風寒,半夜發癔症,
你娘我用被褥把你裹起來,
揹著你走了二十里,送你到鄉里敲人家郎中的門,給你看病啊……”
蘇午聽著門外那詭訴說著狗剩家裡的往事,
卻是微微動容。
現在這年景,
夜裡的山賊、強盜、亂兵且不必說,
最要緊的是夜裡常有詭出沒!
這種情況下,
狗剩的孃親為了發高燒的兒子,竟然敢夜裡揹著他去看郎中?!
真是為母則剛……
他聽到這些哀哀切切的話語,
已經有些動容。
更何談狗剩一個小童子?
哪怕知道門外的東西,並不是他的真孃親,更不可能是他孃親的鬼魂,當下也是淚流滿面,捂著臉低低地抽噎了起來。
他一個孩子,
又何嘗不想孃親呢?
呼——
破窗戶外,刮進來冰冷的雪片,
外面,竟真地好似下起了雪!
這冰冷的風,
深寒的雪,
拂在面上,
更讓狗剩想起揹著自己去尋藥的孃親,
他滿心愧疚,
忍不住扭頭往破窗戶那邊看去一眼——
看到一張青白臉,暴凸著眼珠子,舌頭從黑漆漆的嘴裡伸出老長,脖頸上纏著麻繩,
那張面孔瞪著狗剩:“兒啊,你好沒良心啊——”
狗剩一下子被嚇掉了魂兒!
過往的記憶與當下的現實重合起來,
把最後一把米給狗剩煮下鍋後,
孃親就在屋後面的槐樹上上吊了!
一下子,狗剩思維混沌,就要驚叫出聲,
這時,
蘇午掰轉過他的脖頸,
使他直視著自己的眼睛,
瘦削青年眼中紅蓮綻放,
大德昭性力流轉不息,
一瞬間覆壓下狗剩所有的恐懼,
在最後關頭,
他緊緊閉上了嘴,
沒有出聲!
於是,
窗外那張臉迅速乾癟,生出許多皺紋,舌頭也縮了回去,變成一個老太婆的面孔,
老太婆伸著頭往破窗戶裡瞧,
灰白的眼珠子什麼都未瞧見,
是以慢騰騰地轉過身,
挪動著腳步走遠。
蘇午微微起身,
透過破窗戶觀察著老嫗慢慢走向木牌樓下,
他眼神微動。
當下因有燈籠火籠罩自己與狗剩兩人,這隻詭雖然察覺出了自己二人有些異常,看似與它是‘同類’,其實差別巨大,但亦未因此直接展現殺人規律,用此來對付自己與狗剩。
燈籠火是有用的。
不過,亦需要人自身能剋制住,
不去回應這隻詭的任何動作,
先前蘇午縮在牛棚裡,這隻詭遞過來一把乾草讓他嚼食,
此中其實有個很大的陷阱,
即——常人可能畏憚於面前詭類的恐怖,不得已之下,真的像普通牛馬一樣,把老嫗遞到自己嘴邊的乾草給吃掉,
然而,
吃掉乾草,意味著回應了詭,
一回應它,
燈籠火帶給自身的偽裝會瞬間被破去,
接下來面臨的問題,就只能是怎麼規避這隻詭的殺人規律,逃出它的詭異籠罩區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