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候。
臨近京畿之地,某座人煙稀少,只剩寥寥幾戶人家居住,其餘房屋儘早荒棄的村落之中,蘇午等人聚集於此間某座荒棄的房屋中。
真空蓮鄉會眾化整為零,早已化散入直隸省諸地之中。
只剩蘇午領著青苗、秀秀,以及邵守善、素珏兩位道士及他們各自徒眾、李黑虎躲入了當前村落之內。
“我在直隸省、京城各地頗有交遊,與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打過交道。
方才從他們那裡收集到一些訊息——紫禁城中,‘粘杆處’的太監已被派出宮去,前往太行山去搜集訊息了。
康熙自奪取‘軒轅玉棺’失敗以後,便一直身體欠安。
他極可能將從前的‘皇太子’以某種方式作為血食犧牲了,補全自身——但即便如此,他身上傷勢似乎一直未有痊癒,近幾年來,甚少出現他巡幸某地的傳聞。
但我那些京城的朋友觀測皇宮動向,他們倒是覺得,康熙最近可能會按捺不住,出宮巡幸了——此或許與咱們在太行山中做的事情有關……”
空氣裡漂浮著腐朽味道的破落屋室內。
邵守善坐在一把剛被修整好的凳子上,向對面靠著椅子椅背、赤著上身坐著的蘇午言語著,講說著當下情況。
蘇午上身未著衣裳,下身那條褲子也是破破爛爛。
此時,已經長高了很多,有些清秀少女模樣的秀秀清掃好了靠牆的那張桌子,把手中油燈蹲在桌案上,朝已經油盡燈枯的油燈伸手一指——油燈裡,便有月白火光徐徐升起,照亮了當下甚為昏暗的空間。
青苗坐在已經填補、修整得差不多的土炕上,懷裡躺著一件沾染著赤金鮮血的衣裳,她在燈下穿針引線,縫補著那件破破爛爛的布衫。
李虎先帶著蓮鄉會眾逃散,待到朝廷的搜查鬆懈以後,他便會趕來與蘇午等人匯合。
聽著耳畔窸窸窣窣的動靜,以及邵守善微微放低的聲音,蘇午心中縈繞著很久未有的安寧感,他的眼睛在這微顯昏暗的環境裡發著亮光,乃向邵守善說道:“皇太子被康熙作為血食犧牲的說法,最初是從何地傳來的?道友可瞭解箇中內幕?”
邵守善點了點頭,笑著道:“我對此事內幕,倒確實瞭解許多。
康熙殺皇太子之說法,最初由‘算命人張某’首先提出,以‘龍吞龍’之局,隱射康熙殺自己所出太子之事。
這位‘算命人張某’,便是我在京城裡的某位友人。
他常被稱作‘張老瞎子’,自號‘九流散人’,是‘中九流’共推出來的頭面人物,主理京畿之地、直隸省中九流——即相命、丹青、隱者、僧、道、尼、琴棋、郎中、童仙這九種職業的糾紛,以及對外的各種交流。
皇太子死後,他起了一卦,確實算出了‘龍吞龍’的命局。
但他並未將此事傳出,乃是門下弟子口風不嚴,洩露了出去,最終引起軒然大波。
京城中九流人物,因此死傷諸多,基本逃散到了天下各地去。
連‘張老瞎子’自己都自身難保,從京城逃離,至今我都未與他取得聯絡,不知道他的行藏。”
“這位九流散人,倒是有些意思。”蘇午點了點頭,“若事實真如他卜算的那樣,他的相命之術倒確實了不得,如此一來,我也甚想請他幫我算上幾卦。”
“張老瞎子算命卜卦確實匪夷所思,鬼神莫測。”
邵守善搖著頭道:“他的卜算常被稱作‘二十九不靈’,意即一月三十日中,他的卜算有二十九天皆是不靈驗的。
但此中亦必有一天,乃是百算百中,從無錯漏。”
“二十九不靈……”蘇午一時沉默了下去。
“算出龍吞龍之局的那天,應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