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盤繞著媧皇宇宙輪的一截蛇尾,徐徐遊動了起來。
蛇尾,貫連冥冥,牽連過漫漫苦水淹沒的諸千世界,越過了‘此岸’,接連於此岸之後洶湧流淌、不知其邊際、也似乎永無邊際的元河之後——
元河之後,還有一道‘岸’。
這道岸,即是彼岸。
鍾遂看著那盤繞媧皇宇宙輪的蛇尾,涉過諸千苦水世界,越過彼岸,橫斷了無邊無際的元河,最終接連於‘彼岸’。
橫斷在元河河面上的這‘彼岸’,乃是一具具恐怖屍骸、一座座墳冢、一幅幅棺槨堆積形成的‘河堤’!
五色斑斕,映照人性根本的蛇尾亦是這‘彼岸’、這‘河堤’的一部分!
它被眾多形影模糊的恐怖屍骸、諸多勾連著無窮因果的棺木、諸多受享著無邊祭祀的墳冢簇擁著,乃是‘河堤’裡的一道‘夾層’,‘女媧本形’身披永不朽壞的霓裳羽衣,玲瓏身材接續著那蜿蜒不知有多少萬里長的蛇尾,便置身於河堤的夾縫之中,‘她’眼眶凹陷,眼皮已經腐化,露出兩個黑漆漆的瘡洞來,那兩個黑漆漆的瘡洞正與鍾遂‘對視’著。
鍾遂心神間未生出任何預兆,便猛然間感應到雙目劇痛!
他的一雙眼睛直接爆裂開,化作兩股血水,從眼眶中淌落!
他的世界瞬息間變得幽暗無比,不生一點光亮,乃至於自身的‘意’,都無法再‘看到’外界的真實情形!
鍾遂以手掩目,心念依舊冰冷靜定,在瞬息間百轉千回:“‘彼岸’弄瞎了我的眼睛,乃至我自身與眼睛相關的一切‘色相聯想’,盡皆隨之被剝奪了——
女媧之跡故意誘我窺視彼岸,正為了此下奪去我的色相聯想,方便她來出手。
——如此,倒正好說明,‘女媧’本身仍無法完全將力量投寄到當下世界之中來,是以需要用這些陰私手段,鬼蜮伎倆,來助自己達成目標。”
關於彼岸的一切色相聯想,及至於鍾遂先前窺見的、那好似完全是由無數恐怖存在的屍骸、棺木、墳冢堆積而成的‘彼岸’,都在鍾遂思維裡徹底消去,從未留有一絲一毫的痕跡。
鍾遂明知自己看到了‘彼岸’上極恐怖的景象,但令他去描述那般景象,他卻再難描述出來了。
他如今也無暇去追憶‘彼岸’上是甚麼樣的景象了——
黃泥大海傾淹的世界中。
湛藍天穹之頂。
‘媧皇宇宙輪’周圍盤繞的斑斕蛇尾,緩緩遊曳而下,從鍾遂身畔掠過,纏繞住了落回鳥巢中的蘇午無頭身,將蘇午的無頭身軀提攝往‘媧皇宇宙輪’內!
嘩啦啦——
在此同時,鍾遂念頭飛轉,一個個正氣符文字從他身周競相飄散,導引著一道道清氣長河,在那方鳥巢之上縱橫交錯,瞬間織就正氣符鎖鏈巨網,這張彌天大網猛然間兜羅住了那座鳥巢,封絕了那一截斑斕蛇尾的去路!
虛空之頂,‘媧皇宇宙輪’同時震顫起來!
無邊女媧神韻朝著那重中有棗核裂縫,內中孕育世界的輪盤彙集,整個女媧牌坊世界在剎那間坍縮成一口黑洞,鍾遂、胡蘇蘇被拋離於那黑洞中央的‘媧皇宇宙輪’之外,在黑洞中承受著永劫的沉淪——一雙雙無形的手從黑暗中伸出來,抓扯著鍾遂的人道本源,整個世界要都要將他遺棄——但浩浩清氣長河卻在此時奔騰而來,裹挾了鍾遂的身軀,將他舉升起來,令他不至於永受沉淪!
媧皇宇宙輪在粉碎了‘女媧牌坊世界’,吞噬了無數痴男怨女以及它們揹負的厲詭之後,倏忽間,仿似真個變成了一重‘宇宙’,一重‘人鬼共居’的宇宙!
這重宇宙展露出極恐怖的‘大勢’!
大勢洶洶而來,接連著那一截纏繞住蘇午無頭身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