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笑而問道:“不知太子所問的應對之策,於公呢,還是於私?”
於公者,就是朝廷的應對之策;於私者,則是趙構本人在這場變故中的處身之道。
康王也笑了:“那就先公後私吧。”
种師道沉吟了一會兒,便開口說道:“於公而言,朝廷如今有三缺………缺馬缺將缺信心。”
“缺乏戰馬和信心我都能理解。但是這缺乏將領又是怎麼一回事?”康王也有些困惑了。
“這缺乏戰將之事還得從先太祖說起。”開啟了話閘,种師道開始侃侃而談:“先太祖制定了更戊法,其中自然大有深思,但這條法例,讓畿輔與諸州禁軍定期更換駐地,以使兵不識將,將無專兵。”
种師道滿臉的可惜,繼續說道:“兵不識將,自然不守將令;將無專兵,亦然不知兵之優劣。憑什麼掌兵?更有甚者,兵將不通。軍中升遷,全靠財帛賄賂。久而久之,我大宋的官兵,擾民足矣,御外就不堪一擊,一觸即潰。”
“朝廷如今已經沒有一支軍隊,可以正面抵擋住女真人的衝擊!”种師道最後的一句話,明顯加重了語氣。
這一席話說得如此坦率,把康王趙構驚得汗流浹背,介面問道:“按先生所言,我大宋豈不是危在旦夕了?”
趙構知道宋朝形勢不妙,但不知道形勢竟然惡劣到了這種程度:大宋已經到了傾覆滅亡的邊緣。
“確實如此,”種師傅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如今朝廷能夠做的,就是依靠城池,逐個城池進行抵擋,儘量減低金人騎兵的優勢,以圖在城池之間建立聯絡互助,拖垮女真人。”
稍停了一會兒,种師道接著說道:“剛才所講,只能治標。而治本之策,必須廢除更戊法,讓將有專兵,兵守將令,恢復我大宋的戰鬥力。”
“遠的不說,殿下看看汴梁城內,那支隊伍最強?”种師道指著開封府留守司衙門的方向:“當年宗澤只領著本部三百親兵,就敢夜闖西夏大營,將西夏名帥沒藏訛龐斬首;天波府楊家已經衰落,只憑借府上幾百私兵,汴梁城中,無人敢欺;這就是兵將相通的威力;還有,當年的楊家將,杯酒釋兵權之前的高家軍石家軍張家軍”
种師道這一番說話,直接導致了南宋初期“中興四將”的產生。
終觀整個北宋,沒有一支部隊是以將領的名字來命名。即便是無敵金刀楊繼業和楊延昭父子,也只是楊家將而非楊家軍。
而“中興四將”………岳飛韓世忠張俊劉光世;他們的軍隊,無一例外,都是用主將的姓來命名;岳家軍韓家軍張家軍和劉家軍,直接支撐起了整個南宋的基業。
當時宋朝的主力部隊…禁軍已經被金人打散,地方各州府為數不多的廂軍也是對金兵聞風而逃。
在這種極端惡劣的形勢下,南宋能支撐下來,並且打敗金人,奠定百多年的基業,依靠的就是這種家族式或叫軍閥式的部隊管理模式。
……
良久,康王才從巨大的震撼中慢慢清醒過來,种師道所說的這一套確實是發人深省!
“兵將相通固然是好,但萬一那些將領坐大,有謀反之心,豈非更危險”康王問的這個問題,其實是他們趙家的一條祖訓,要子孫後代時刻銘記在心。
种師道笑了:“殿下,如今世易時移,作法自然不同。周易有云:變動不居,周流六虛;上下無常,剛柔相易;不可為典要,唯變所適。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見康王尚在尋思,种師道又補充了一句話:“軍隊無糧不穩,只要把軍糧和其他供給控制住,何愁軍隊不受控。”
康王聰慧,一點即明。笑著追問道:“大人果然高見,那於私,又該如何處理行事為好?”
种師道大人微微一笑,說道:“當今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