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夕聽見她的笑聲,俯下頭,正巧看見她兩個遠遠的糰子髻抵到自己胸前,那一雙秋水雙眸此刻彎彎的眯起,卻不像是往常一般帶著刺骨的涼薄和嘲諷,那是發自真心的快活和滿足,嘴角便似乎有一個圓圓的酒窩,那如蝶翼一般的長睫微微顫抖,讓人看著就心生憐意。
這是一個外表乖巧的,溫順的,柔弱的小丫頭,可是她的內心強大無比,她凌厲狠辣,做事不留餘地。可是她真正的模樣,是否應當就是現在這樣,本該放肆的大笑,不用包圍在勾心鬥角中,健康快樂的活著。
本為了照拂她而納她為妃的心,似乎有一點震動,他的目光是自己都沒有料到的柔和,馬兒的步子慢了下來,他抿著唇,半晌吐出一個字:“傻。”
寒雁其他話沒有聽到,這句話卻聽到了,不滿的回過頭瞪了傅雲夕一眼,沒好氣道:“你才傻呢。”
傅雲夕愉悅的翹起嘴角,也不說話,馬兒跑了一陣,停在城東的一處山上。
寒雁見此地青山綠水,環境十分幽靜,忍不住讚歎道:“這倒是個好地方。”
傅雲夕看了她一眼:“你未曾來過此地?”
來過此地?寒雁一愣,搖了搖頭:“似乎是來過,不過記不大清了。”
上一世她循規蹈矩,五歲之後便很少出府了,在府中安心學習女誡女德,且出了山賊那事後,整日昏沉度日,對往昔的懷念,也只剩下孃親和明哥兒了。如今這一世,前塵往事盡數如空,更是不可能回憶起之前的往事。
傅雲夕神色未變,只是淡淡的“嗯”了一生,寒雁覺察到他神情有變,卻也摸不清為何。便在溪水前坐了下來,摘了旁邊的一葉水草,自顧自的玩起水來。
傅雲夕卻是走到溪水前,目光所及,當年彩魚繽紛的清溪裡早已沒有魚兒的蹤影,只有平靜如鏡一般的溪水。四周的景象似乎什麼都未變,可是人卻變了。
“我回來了。”他道。
寒雁奇怪道:“你說什麼?”
傅雲夕看著她:“今日為何找江玉樓?”
寒雁想了想,與其令江玉樓將此事說給他聽,不如自己說出來。不過卻省去了自己從何而得到那塊帕子,只說是故人之物。她問:“你可有辦法,幫忙查一下四川唐門可有姓喬的人?”
“這不難。”傅雲夕走了過來,在她身邊坐下來:“這幾日,你別出門。”
寒雁看著他:“為何?”
“西戎人混進了京城。”傅雲夕的表情很嚴肅:“怕是有什麼大動作,京城裡日夜都不安全,你若出門,恐怕有危險。”
寒雁盯著他:“莊府上那幾個人,是你安排的?”
早就注意到了,這幾日似乎有人在監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卻又沒有什麼特殊的舉動,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傅雲夕,莫不是他派的人。眼下得到傅雲夕的親口承認,她倒是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得訥訥的低下頭:“謝謝。”
“不必客氣,王妃。”他將“王妃”那兩個字唸的異常緩慢,似乎在提醒著什麼。寒雁轉過頭,凝視著那張俊美不似凡人的容顏:“為什麼對我這樣好?”
這個問題,一直藏在心裡很久了,卻又不敢問出口,擔心什麼,或是顧忌什麼。如今自己與他的婚事定了下來,這個人將會成為自己的夫君。若是夫妻,須得坦誠相待。
傅雲夕拍了拍她的頭,彷彿在安撫一隻小動物:“笨。”
卻又不說什麼了,被這個人說傻,蠢,笨,說的多了,寒雁也不以為然,只是他仍舊是沒說為什麼,寒雁也沒再追問,反而心中鬆了口氣。
或許有時候不知道真相,反而是件好事,難得糊塗。
山林的另一邊,一個高大的男子玄色衣袍,負手而立。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