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頭髮披散開來,浮在水面上,這景象可怕。屋外,邱廣寒認真地繡著一幅字。
“找到他了,萬事順利,邱。”
邱。她繡完最後一個字。奇怪,這不是給邵大哥的信麼,為什麼我仍然如此隔閡地自稱“邱”呢?
她走到院子裡,搬開一塊小石板。暗角的木棍上拴著邵宣也在明月山莊偷偷交給她的信鴿。
她把細絹綁在鴿腿上,解開細繩。信鴿立時飛起。
她才發現自己甚至忘記了告訴他她要什麼時候回去。
站了會兒,她才回進屋裡。夜色陰沉,她再撥亮些燈,放在外間的桌上
凌厲恍惚間覺出內室也一亮,可又隨即逝去,慌忙轉身,隱約間瞧見邱廣寒立在簾前。
呃——他尷尬地繫緊乾淨的中衣。的確,他是有點兒洗得太久了,這會兒才剛擦乾穿上了衣裳,但裼衣卻仍在桌上。
廣……廣寒……我一會兒就出來。他勉強笑道。
我就想看著你。邱廣寒出乎意料地道。但你放心——我其實什麼都看不見。
話很古怪,但凌厲一想,的確沒錯。這未曾點燈的室內,邱廣寒的目力,該是及不到他的。
他稍稍緩解了一些尷尬,取了外衣穿好,走近來。邱廣寒覺出他氣息的靠近,略略仰起臉。簾縫中細細傳入的光亮映在他的眼睛裡,她看得一清二楚。
凌厲伸手去掀簾子。我去拿燈。
邱廣寒在原地轉身,看著他的背影走向外間的光亮。
先不忙了。邱廣寒走近去,從後面抓住凌厲去拿油燈的手臂。她隨即雙手將他一轉。你在這裡坐下。
這裡?凌厲不自覺地往下一坐。
邱廣寒柔軟的手,用柔軟的巾輕拭他溼漉漉的頭髮。還是我對你好吧?她輕快地一笑。
凌厲惶恐。我自己來吧……!他伸手去搶頭上的巾,邱廣寒卻一讓。別這樣。她輕聲地道。我欠你那麼多那麼多,你讓我幫你一點兒,可以麼?
凌厲沉默了。她這麼說的意思,他很明白:她欠他,是因為她已選擇了邵宣也。
擦完頭髮,她拿了自己的牛角梳,細細地給他梳頭。冰涼的指尖偶爾撫到他的額角,他打個激靈,閉目不動。
她把頭髮給他梳起,自己到他側邊,坐下了。
鬍子颳得很乾淨嘛!她取笑他。怕我再嘲笑你麼?
乾不乾淨你一樣嘲笑我。凌厲也笑。
邱廣寒又站起來,到他身前。
燈火昏暗,他的臉色也昏暗,但是現在的凌厲,終於有了一些當時的影子——她記憶之中那個凌厲的影子。
你瘦了。她心疼地道。
凌厲變得口齒笨拙,竟然無言以對。…
我們先在這裡住幾天。邱廣寒隨即高興地道。我每天都給你做好吃的,等你好一些了,我們再去別的地方。
凌厲嗯了一聲。七日之後,他想,我還有一場事關性命的決鬥。
適才他在水裡,嘗試著閉目運了一下體內的真氣。很奇怪,或許是泡在熱水中的緣故,他覺得這樣的運轉特別的舒服,甚至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溫熱的感覺,令他覺得這真氣竟比自己失去武功前更要充盈得多。
廣寒,這段時間,你是不是——跟你哥哥學了內功心法?他想起來,就問她。
邱廣寒點點頭。學了一點點。哥哥說你的內功性子溫和,與我的純陰體氣,與他的灼熱內力都不相沖突,所以我也可以修習了。
凌厲心中突然想起一事:原來如此……他喃喃地道。
什麼原來如此?邱廣寒不解。
當初我把你帶到安慶,你哥哥無論如何不肯出手救你,而偏偏要我現學心法。他說道。我本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