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毓望著這個被他喚名束縛,卻將他們深誘核心的惡夢主人。他看起來年輕而蒼白,臉頰上還有幾顆青春痘。不知道是他的天賦,還是同為少年的認同,他突然瞭解了這個惡夢主人的心。
希望被讚揚、愛護,卻永遠得不到這些善意。他遁逃到動漫畫和網路遊戲,尋求另一種滿足。不知道什麼機緣讓他閱讀一本天書而覺醒,還是因為覺醒才閱讀天書……他原本可以逃走,原本可以不管這個深淵、這些崩毀。
「你本來可以不管,而且保有自己的眼睛。」岑毓虛弱的低語。
吳瑜越總是冷笑的面具凝固,一點一滴的龜裂、掉落。露出面具之下惶恐脆弱的面容。
「我玩過很多遊戲欸,你聽過『日不落』嗎?」他勉強彎了彎嘴角。
岑毓和上邪都點點頭。這是個很大的遊戲團體,總是集體跳到某個遊戲創造一些記錄。比方說打下天二所有的城池,比方說在信長之野望幾乎統一全國。他們後來一起跳到魔獸世界,也保持著前幾名的首拓紀錄。
稍微用心玩遊戲的人都會注意到他們。他們很囂張、花大量的時間,有時手段不是那麼令人稱許,但他們保持著這種霸氣,讓人不可忽視。
「我就是會長。」他挺了挺胸,驕傲的。「我愛我的每個兄弟姊妹。」他的聲音顫抖、軟弱,卻是那麼倔強,「我不會容許這個世界毀滅。如果神明不管,惡魔不理,那我來好了!一千隻眾生失明卻可以挽救人間,這不是很划算嗎?」
「你這是什麼自私的想法啊!」上邪渾忘了他的過去,怒叫起來。
(其實他沒有發現,他已經越來越像個人類了……)
岑毓望著天空,沒有說話。這麼多眼睛……他卻可以明白的辨識出哪雙是班長的眼睛。眼底濺著金光,冷靜而溫柔的注視。
犧牲她的眼睛,若是可以換來裂痕癒合,世界安穩,他該高興嗎?
「你為什麼要讓自己失明呢?」岑毓沒有轉頭,「你本來可以隨便拿個無辜者的眼睛來代替。」
「……你以為我是禽獸,可以隨便傷害人類嗎?」吳瑜越意外的大怒,「我知道這不對!但我沒有辦法!我並不是只奉獻我的眼睛而已,我願意拿我的命來抵罪!」
上邪驚訝的沉默了,岑毓定定的望著吳瑜越,卻笑了。一種悲傷卻鬆了口氣的笑。
「我本來很怕你是壞人。」他淡淡的說,「但你不是,我很高興。」
「我啊,一直都是個平凡的人。」岑毓望著黑暗扭曲的深淵,「所以當我看得到妖怪的時候,我真的好驚慌。我不懂,為什麼會突然有這種能力,為什麼這種事情要發生在我身上,為什麼我這麼倒黴……」
聽說瀕死的人,往事會像跑馬燈邊流逝。但這種時候,他卻只記得老媽在計算機前面呈現海倫凱勒狀態,拚命工作的樣子……還有還有,每天傍晚才吃午餐趕進度,那樣呆呆傻傻的媽媽。
記得陽光飛躍在班長髮絲上的模樣,記得她眼底隱約盪漾的金光,和偶爾出現的溫柔笑容。
都是一些很小很小的事情。他一直生於和平,長於和平,最大的危險只有馬路上橫衝直撞的車輛。他想得起的美好,都是瑣瑣碎碎,身邊的人,平凡的姿態。
「說不定不是倒黴,而是為了現在。」他笑了,悲傷的、勇敢的笑了。
深吸一口氣,「『無』,我召喚你!」
黑暗深淵沸騰翻湧如怒獸,發出無聲而巨響的嘶吼。
「……你瘋了不成!」上邪又驚又怒,「你這樣一個小鬼,憑什麼跟『無』對抗!?……」
岑毓為難的看了看上邪,背後湧起一雙金色的翅膀。連他的瞳孔都變成赤金,握著流光閃爍的虛無之劍,「命令聖印!審判!」衝入黑暗發怒的虛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