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應選大喜,拜謝之後,方道:“這寢殿後面有條小徑,長滿荊棘雜草,平時極少人去,奴才大膽揣測,八爺有可能是從那裡走了。”
胤禩眼前陣陣發黑,只覺得力氣正一點點自體內流失,心裡不由苦笑。
早知這條路這麼難走,自己就不該怕被人找到而那麼快劃自己一刀。
因是想徹底消除康熙疑竇,胤禩那一刀毫不留情,劃得極狠,深可見骨。
此時鮮血正汩汩流出來,滲透了衣裳,手捂在傷處,也染了他一手殷紅。
身體靠在樹樁上,止不住汗水自額頭滑下來。
胤禩閉了閉眼,因失血過多而有些暈眩,思路也漸漸渙散起來。
他抬起頭,半眯起眼望向天際,心頭竟是一片寧靜。
要是就這麼死了,是不是也能混個親王追封?
他胡思亂想,一會又忍不住笑自己天馬行空。
“胤禩?”
不遠處一聲熟悉的詢問,帶了些小心翼翼和驚喜。
無須轉身便已知道是誰,胤禩心頭一鬆,任由身體往旁邊歪倒──
厭勝
康熙聽到奏報之後,立時到了偏殿,這一路上,未嘗沒有想過胤禩見太子事敗,就用苦肉計脫身的可能,但這個念頭一升起來,馬上又被自己否決了。
不說別的,在自己冷落過他這麼長一段時間內,這個兒子也沒有表現出一點怨懟,退一萬步說,縱然他想依附太子,也不會在從前的差事裡三番兩次針對索額圖一黨。
想到這裡,康熙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民間都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可到了這裡,就是兄弟鬩牆,骨肉相疑,自己八歲登基,除了鰲拜擅權之外,也從未發生過兄弟叔伯想取而代之的事情,這其中固然有太皇太后的功勞,也是因他自己善待宗室的緣故,登基近四十年,就算不能說萬事如意,但起碼也是順風順水的,臺灣平了,三藩滅了,噶爾丹也死了,天下一派清平盛世,可臨老了,卻要為兒子的事情操碎心,莫非真是因為他太過順遂,所以才遭了天譴?
康熙胡思亂想著,一腳邁進門檻。
太醫正在給床上的人把脈,胤禛則站在一旁,面帶憂色。
“如何?”
太醫回頭,忙行禮道:“回萬歲爺,八爺身上有兩處傷口,一處是頸上的淤痕,一處是肋下的刀傷,前者休養些時日便無大礙,後者只怕有些棘手,如今失血過多,須得好生調理才行。”
康熙的視線隨著太醫所言落在胤禩身上,見他脖子上確實有五指掐印,淤青駭人,明顯是他人所為,心底那一丁點疑慮在看到傷痕的那一剎那間消失無蹤,心底緩緩燃起一股怒氣。
“你只管用藥,要什麼藥材就向梁九功說,讓京城快馬運過來。”
“嗻!”
康熙交代完,便問太醫:“這傷勢,還能坐馬車嗎?”
太醫忙道:“回萬歲爺,最好是不要,只怕路上一顛簸,傷勢又要加重。”
胤禛聞言,望向床上的人。
他們這會兒說話的聲音也不算小了,他卻兀自昏睡著,蒼白眉間微微蹙起,似還沉浸在傷痛的困擾中。
眼下太子逼宮,事敗被擒,康熙卻是一刻也坐不住,恨不得插翅便能回到紫禁城,免得京城那邊也有人心懷不軌,趁機作亂。
“胤禛。”
“兒臣在。”
“你留在這裡照看老八,八個月都再啟程回京。”
“嗻。”
胤禛心道,這一回京,必然是審判太子的風暴,到時候不知道要牽扯出多少人來,兩人延遲迴京,卻正好避過漩渦,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話雖如此,卻仍忍不住又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