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皺著眉頭,食指、中指間夾著一枚棋子,可那棋子始終沒能落在棋盤上,因為他們還在猶豫,還在思考。
如此情況下,任何一點兒響動,對他們而言都是雷鳴般的噪音,偏王承苦逼,在他最需要凝神思考的時候,門外還有個什麼‘揚州謝向榮’來拜會。
拜會個羊駝駝啊拜會,老子現在只想把這盤棋贏了,管外頭求見的是誰呀。慢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毛頭小子,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他也沒工夫搭理。
隨後的那個小女童更可氣,居然還想拍他的馬屁,話語間還隱隱有激將的意味兒,哼,老子才不上當呢。
什麼太原王氏不太原王氏的,沒錯,老子的祖籍是太原,家裡也頗有些傳承,可那與他有甚關係?他是王承,世人傾慕他。更多的是因為他的才學,而不是什麼門第。
……下棋下得不順,王承不免有些火大,吐槽起來毫無鴨梨。
偏外頭吵得厲害。王承是個絕不會委屈自己的人,當下抄起手邊的東西就順著聲音砸了出去,接連丟了兩件,外頭的人才得了教訓,終於變得安靜起來。
王承很滿意,繼續跟棋盤死磕。
但,還不等他想出下一子的落腳位置,忽然一股香味兒從外面飄了進來。
王承的鼻子下意識的抽動了下,沒用多長時間,他就清楚的辨認出那香味兒的構成:唔。有清淡的米香,且這米應該是放在竹子裡烹製的,米香中帶著絲絲竹子的清香;有醬香的肉香,雖然看不到實物,但他猜測應該是東坡肉的味道。還有……
啪!
王承手裡的棋子掉在了地上,他的喉結忍不住抽動了下,抬頭看了看日頭,喝,竟然已經到了砍頭的時辰,難怪肚子已經咕咕叫了呢。
王承坐直了身子,雙手高舉伸了個懶腰。輕輕轉了轉頭,勃頸處發出咔咔的輕響。
“阿大,擺飯!”
王承站起來,將掉落的棋子拾起來,重新丟回棋盒裡,而後衝著外間喊了一嗓子。
話音未落。一個十六七歲的青衣少年走了進來,癟了癟嘴,道:“老爺,您忘了,廚娘前天就被您輸給了穆青居士。咱們這兩日都是在玄清觀蹭飯的呀。”
木有廚娘,誰做飯?沒有人做飯,擺個屁的飯呀。
王承愣了下,旋即想起來了,是哦,前日謝家大娘擺了一副殘侷限他半個時辰內破出來,結果他多用了一炷香的時間,輸掉了賭局,而謝穆青提出的賭注便是借用竹屋廚娘一個月。
揉了揉鼻子,王承有些訕訕的說道:“是了,我竟把這事兒給忘——等等,不對啊,廚娘若是不在,那、那哪裡來得飯菜香味兒?”
尤其裡面還有葷菜?
要知道謝穆青清修十幾年,早就絕了葷腥之物,玄清觀裡也是一日三餐的素齋素菜,根本就不會有什麼東坡肉啊!
叫阿大的少年聽了這話,眼睛陡地一亮,吞了吞口水,道:“老爺,剛才不是有人來拜訪您嘛,偏您正專注下棋,沒時間招呼他們,他們不敢打擾您,恰又趕上正午,所以他們便在外頭讓下人做了些吃食。”
說到這裡,阿大忍不住又咽了口吐沫,很是羨慕的說道:“老爺,還別說,這次來拜訪您的人還挺有意思的,來就來吧,還特意從山下挑來了各種新鮮的食材,連廚娘和廚房粗婢也都帶著。”嘖嘖,這哪裡是做客啊,分明就是來遊玩的。
王承挑了挑,扯了扯嘴角,嗤笑一聲:“這有什麼,當年你家老爺出遊的時候,可比他們講究多了。”
就如方才那小女童說的,‘堂堂太原王氏’,豈是一般人家所能比擬的。
這些年他是為了陪穆青,所以才委屈自己守在這麼個小破屋子裡,若是換做以前,他的擺場可比外頭的那些人強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