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嬤嬤訕笑著說道:“難逃娘娘法眼,回娘娘的話兒,奴才方才心底的確是有點疑問,不過娘娘做什麼都是有理的,奴才不敢妄自測度。”
慢步走到床邊上,輕輕坐下,說道:“這話兒本宮也不會對別人說,你是本宮的近身嬤嬤,自然無妨……本宮先前只想著自己清高自持,端莊穩重,好好地做一個合格的皇后就已經足夠,卻忘了,本宮雖然是皇后,也更是一個女人。”
容嬤嬤微微點頭,看著我說道:“娘娘您想說的是——”
我嘆道:“其實,在皇上眼裡,本宮應先是一個女人,而後才應該是他的皇后,所以……”低頭,摸一摸自己的手,細膩潔白的手,手指細長,並不難看,“本宮先前只想當個合格的皇后,越是努力,卻越是顧此失彼,反而弄巧成拙,過猶不及……暫且不提。嬤嬤,我今日同你說這些話,是讓你心中有數:自此之後,本宮或許會做一些以前不會做或者不敢做的事情,嬤嬤你應該知道自己怎麼做,是依舊幫著本宮行事,還是……”
容嬤嬤立刻說道:“娘娘您應該知道,無論娘娘您做什麼,奴才都是會站在娘娘您這邊兒的。”
我微微一笑,說道:“那就好……這後宮內最不缺乏的就是花容月貌,本宮也知道那歲月不饒人的道理,本宮是不能跟那些新鮮水嫩的新貴人們去比,但是本宮乃是皇后,倘若能錦上添花一點……在皇上眼裡,便是另外一番氣象,對本宮及十二阿哥,只有好處絕不會有害,本宮的言盡於此。”
“娘娘何必如此自謙,娘娘你尊貴大方,統率六宮,秀外惠中,母儀天下,那些只懂得獻媚邀寵的主兒怎能跟娘娘相比的,”容嬤嬤躬身,緩緩說道:“奴才也明白娘娘的苦心,奴才日後會更加盡心盡力為娘娘辦事,絕對不會辜負娘娘對奴才的信任。”
很好。
這是我來到乾隆皇朝的第一夜。
卻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桌面上的檀香已經快燃盡了一爐,我卻仍舊不能入睡。
大概是白天發生的事情太多,讓人浮想聯翩,二來畢竟是“初來乍到”,雖然已經適應了一天,但此刻夜深人靜,臥在陌生的床上,一種後怕的擔心才緩緩冒出來。
我忽然想到:果真是天讓我重生在烏拉那拉…景嫻的身上麼?如果不是的話,為何我不是重生於一個普通的鄉野村婦,或者任何的宮外之人的身上?
我鈕鈷祿…如玥,近乎一生都是在宮牆之內耗盡,當初那場叛亂髮生之時,本有機會離開這皇宮,然而我卻選擇了留下來,不為別的,只是……我早就已經認定了,這皇宮之中才是我真正的家,曾幾何時,在宮牆之內,我是如妃娘娘,然而出了宮呢?我又是誰?
而此刻我又是誰?
翻了個身,忍不住輕輕嘆了一聲,想到明日還有種種麻煩的事兒要應對進行,必須要打足十萬分精神來,於是又強迫自己閉上眼睛,但雖然如此,卻仍舊是睡不著的。
正在愁腸百結,無可奈何之時,忽然聽到有低低的樂聲,不知從哪裡傳來,悠揚婉轉,低迴徘徊,我起初還以為自己的錯覺,後來靜靜聽了一會兒,才發覺不是。本來想喚人來問,竟是誰人如此膽大包天敢夜半吹奏,然而那簫音卻偏偏極為好聽,逐漸地,竟然感覺似有一支無形的手撫慰著不安的靈魂。我含笑抱膝,細細聽了許久,不知不覺心魔散盡,竟然覺得有一股睏意橫生,便舒展身子重新躺下,安穩入夢。
借刀記 8
這一覺睡的安穩,早上早早地起身,梳妝打扮完畢,鏡子裡的容顏略敷了珍珠粉和的香脂,大病之後未免失於調理,容顏自然是蒼白的,於是又用極淺色胭脂淡淡地撲了臉頰兩側,薄薄地塗了層口脂,只略一收拾,效果便顯而易見,原本有些冷硬的面容柔和許多。
容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