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珂嘆道:“偏我這句話她記得清了,不讓她看言情小說,她咋就一點記性也沒有呢。李阿姨也算外人嗎?”
來人說:“社會治安不好,孩子懂事,不怪她。”
梁珂解釋道:“老曾在療養院找處地方躲起來了,我剛才去看看他。不然報紙上都張揚開了,上上下下的都要去看望,可怎麼好!現在這事呀!”
來人問:“曾市長的傷不重吧?”
“不重不重,就頭上破點皮,左胳膊小挫了一下,皮肉之苦,都不礙事的。嗨,咱們站在這兒幹什麼,快上樓進屋坐吧。”
來人說:“都這麼晚了,孩子早鬧著困了,我也該帶他回去了。我就兩句話,想請大姐幫助拿拿主意……”
梁珂嘆了口氣:“是相臣的事吧。剛才我跟達慶說,總得想想辦法……”
“曾市長怎麼說?”
“達慶說,既已死了人,涉及了法律,他也不好太深問深管。等等機會吧,老同學老朋友的,他總不能忍心大撒手。你是知道的,達慶不是那種人……”
“可相臣本是不喝酒的呀!自從他跟我結婚,在家裡從來滴酒不沾,他說在外邊也從不喝的。怎麼就突然鬧了個酒後開車肇事呢?”
梁珂猝然間就想起馮相臣當年說過的那句話,那是個吐唾沫是釘有鋼勁有狠勁的人啊。她的心悠悠一動,急問:“相臣真的從不喝酒嗎?”
“梁大姐,我跟你還說假話嗎?你不信去問問曾市長,相臣那天在哪裡喝的酒?跟誰喝的酒?找人一問就清楚了嘛。”
梁珂深深吸進一口氣,不由得渾身都跟著打了一個冷戰。
“梁大姐,你看,這事我要不要幫相臣找個律師呀?”
梁珂脫下自己的外套,裹在孩子的身上,說:“你們既不進屋坐,那就快回去吧。這事讓我跟達慶再合計合計,找律師也讓達慶幫助找,他認識的人總比我們多些。”
“那我……就拜託大姐了。不然,相臣真要被判幾年,我一人扯個孩子……”來人說著,已悽悽苦苦地哭出了聲。
母子倆踏著鋪滿冷霜的甬道遠去了。望著女子那單薄的背影和驟然間顯得孤獨起來的孩子,梁珂心裡酸酸的好不是滋味,兩行熱淚不由得簌簌滾落下來。十年前,是她力主促成的這段姻緣,她以為無論哪個女人跟了馮相臣,都有了靠山,一輩子都不再會吃太大的辛苦。誰料如今……
女子叫李鬱秀,清秀內向,是梁珂同一學校的老師。前兩年梁珂從縣裡調市裡當校長,就把她也調了來。兩人都是隨夫調轉,也算名正言順的。
梁珂只穿了一件羊毛衫,在清冷的夜風中怔怔地站了好久,直到又打了個寒戰,她才急轉身,回到家裡去。
孩子已經睡下了。梁珂抓起電話,撥通了療養院。那邊,曾達慶顯然也是剛從被窩裡驚醒,啞著嗓子惺惺忪忪地問:“怎麼,家裡有什麼事嗎?”
梁珂急急地說:“李鬱秀來了,帶著孩子站在外面等了很久。她說相臣是從不喝酒的,她想請你快些幫相臣找個得力些的律師。”
電話那邊,好一陣沒聲響。
梁珂更急了,問:“達慶,你聽到沒有?你怎麼不說話?”
電話裡只“嗯”了一聲,又靜了好一陣,才說:“這事容我再想一想。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眼下我直接出面太多,怕就有干涉之嫌,不妥當的。嗯……這樣吧,李鬱秀那邊,明天你先告訴她,無論如何要穩住神,尤其要穩住嘴巴,暫時什麼都不要說。千萬不要案沒審先鬧得哄哄嚷嚷的,事情一夾生,我就連個說話的餘地都沒有了。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嗎?”
梁珂懵懵懂懂的,抓著電話好半天,才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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