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村通往縣城的必經之路是一條雙車道的機耕路。
三月份的江南細雨如油。
幾個年輕男子頂著溼漉漉的頭髮蹲在路邊的樹林裡,眼睛都不帶眨的盯著機耕路的一頭。
這幾個男子正是季東門這幾年在村裡聚攏的同伴。
“東門哥,”一個短頭髮的青年揉了揉自己有些發癢的鼻子,大著膽子向季東門建議,“張夏至叫的車莫不是從另一頭走了?”
季東門沒有回答他的提問,反倒是另一個壯碩的漢子拍了他的頭一下。
“傻不傻,路的另一頭直接進山了,張夏至是想把那些楊梅都餵了猴子嗎?”
季東門看了一下自己的手錶,他已經在這裡等了十個多小時,天色馬上就要黑下來。
難道那個女人準備晚上把楊梅運出去?
可為什麼她叫的車還沒有到?
“老三,你確定那些楊梅不在張夏至的房子裡嗎?”
短頭髮青年立即站起來。
“今天一早我就讓我妹去張夏至家裡要賬,她那個窩棚又沒有地窖,一眼就看遍了,沒有楊梅的影子。”
季東門把菸頭扔在泥地裡。
他眉頭皺的能夾死蚊子,因為張夏至的套路他忽然看不懂了。
他打聽的很清楚,那些賣楊梅的人都把楊梅倒在了張夏至的院子裡。
但周老三的妹妹一早過去,那些楊梅都不見了!
難道是昨晚連夜運走的?
這麼巧麼?!
兩個女孩子,六七千斤楊梅?
莫不是張夏至又搭上了什麼關係?
縣城那邊也有訊息傳過來,這兩天根本沒有見大型卡車往吳村方向來的跡象。
季東門心亂如麻,尤其是後天就是沈茹清的生日。
他答應沈茹清的神秘禮物卻泡了湯。
季東門是愛極了沈茹清的,他不願意為這件事向沈茹清撒謊。
他想到沈茹清因為自己提了一嘴冬筍,就冒著嚴寒上山挖筍而受傷昏迷的事,季東門越發堅定了信心。
深吸了一口氣後,季東門篤定這就是張夏至擺的龍門陣、使得障眼法,為的就是讓他以為東西已經運了出去。
綿綿雨絲中,季東門再次點上了一支香菸。
一絲甜蜜湧上心頭,他冷冷的望著吳村得方向。
這場比試耐心的遊戲,他絕對會贏!
“東門哥,要是卡車真的出現,”壯碩的青年有點擔心的低聲問他,“咱們這個紅袖箍管用嗎?”
季東門看了一眼肩膀上的紅袖箍,自信的笑了笑。
“放心,這是從農牧局正規發出來的,只要從楊梅里找出蟲子來,咱們就有理由扣押這批楊梅。”
隨著天色漸晚,三月份的輕風細雨越發綿密了起來。
村小宿舍。
剛剛對一道題有了思路的沈茹清伸了個懶腰,旋即思緒又被季東門牽扯了過去。
天色已黑,外面還飄著細雨。
季東門已經一天都沒現身,說什麼給自己準備的生日禮物還剩下一點沒有做完。
沈茹清的心頭湧起一絲黯然。
她想到了今天的村小,見到張夏至妹妹的場景。
對於自己的容貌沈茹清兩輩子都是有自信的,直到今天見到了張白露。
在看到張白露的第一眼和聽到她的名字時,沈茹清的腦海裡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句古詩。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讓沈茹清一整天都感到不安的是,她居然有點擔心季東門看到張白露。
這種莫名其妙的緊張感和負罪感,讓她一整天都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