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誰的債(下)
寒冷的夜風自牆角嗖嗖刮過,吹得我全身麻木,唯有心,似有生鏽的刀在一刀一刀地割著,鈍痛難當。
“爹叫我忍,說我們青陵軍現在大不如前,只有抓住一線機會才能翻身。我百般忍耐,忍到今日,終於可以報仇雪恨了,結果你為了救你爹孃,又來哄騙我!說什麼當初見那個賤人當上了雞公山的當家大嫂,想利用她,才一力討好她,現在已經派人將她和那孽種騙走,是為了要逼洛王軍投降。江文略,你以為,我現在還會相信你的話嗎?!”
我心中一動,腦子裡飛快想著對策。
江文略的身體震了震,蒼白的面容卻奇異地有了絲血色。他仰頭看著羅婉,忽然笑了起來。寒風中,他的笑聲似是放下了千斤重擔一般,輕鬆而愉悅。
笑罷,他望著羅婉,輕聲道:“你殺了我吧。殺了我,我們就都解脫了。”
“解脫了?我們?”羅婉呆呆地反問。
“是,你殺了我,我就不用再活得這麼累。”江文略倒回地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我已盡了為人子的本份。羅婉,我現在不想再恨你,我們……”
他頓了頓,又大笑道:“我和你,都是可憐的人!”
“不!文略!”撕心裂肺般的哭嚎聲響起,江太公夫人從殿內披頭散髮地衝出來,卻被紫袍青年一腳踢翻在地,兩名青陵軍士兵過去,將她用力摁在地上。
“文略,是爹和娘對不住你……”她以頭搶地,血濺青磚。“你別管爹孃了,向她認個錯,讓外面的人放下兵器投降,保住你的性命吧,娘求你了!”
“不行!”怒吼聲響起,江太公在殿內咆哮,“無知婦人!現在就是投降也是死路一條!你還指望她會放過我們嗎?只有不投降,她才走不了!武達才有可能為我們報仇!”
紫袍青年氣得獰笑一聲,忽然起身入殿,從殿內揪出一名六七歲的幼童,手起劍落,幼童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叫,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唯有一雙粉嫩的手,微微抽搐。
那是江大公子的長子,我還在江家時,他象個粉嘟嘟的麵糰兒,我當年對他甚是喜愛,經常去抱他玩。
殿內傳出悲痛欲絕的哭聲,是江大公子的妻子,我過去的妯娌。
紫袍青年冷笑一聲,再衝入殿內,將披頭散髮的江太公揪了出來,將劍架在他脖子上,喝道:“江文略!不想看著你老子死,就下令你的部下投降!”
江太公怒吼一聲,撲身向前,紫袍青年劍收得快,卻也在他脖子上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紫袍青年氣得將江太公踢翻在地,罵道:“老賊!”
我閉了閉眼睛,又睜開來,壓低聲音,急速道:“劉明,你綁住我,將我推出去,就說你是奉公子之命去將我騙走,現在綁來了,證明你家公子沒有騙她。等我將羅婉引開幾步,大家就趕緊搶走文略。”
劉明愣了愣,望向黎朔,黎朔又望向我,我堅決地點了點頭。他一咬牙,道:“夫人,等會我大叫一聲,你就抱著江公子倒在地上,我要箭斃那個毒婦!”
又向劉明道:“你別鬆開綁著夫人的繩子,等夫人一倒地,你就將夫人扯過來!”
我們說話的時候,主殿前,江太公夫人呆望著腳邊正慢慢斷氣的長孫,漸漸癱成了一團泥。她靠著殿門,放聲悲嚎,“文略,娘錯了,娘當初不該聽信這個賤人的話,逼你娶她,都是孃的錯啊!”她的悲嚎聲又漸漸低下去,不停用頭撞擊著門框,似是已經陷入了癲狂之中。
江太公用力踢了她一腳,罵道:“有什麼好哭的?!成王敗寇,都是天命!”
“爹,娘,孩兒沒用,救不了你們了。”江文略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忽然伸手,握住羅婉手中的劍刃,眼看著他似是要撲上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