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被鋸短了把手的鏟子挖出一塊潮溼的泥土,送入筐簍中,拉夫特·龐德擦了擦臉上的汗,繼續機械式地重複上一個動作。 他已經持續挖了大半個月,而根據自己的測算,從這座廢棄教堂挖到他原本的家下方,起碼還要三個月! 但他有耐心,內心中有一股奇特的力量驅使著他,這一定是家族的使命感,不是什麼龐德,而是圖鐸! 胡思亂想著,他手中動作不停,一捧捧土逐漸裝滿了筐簍,他正準備原路退回去倒掉這些,眼前突然一黑,隨後燈火亮起,逼仄的地道變成了無比寬闊的地下宮殿。 我挖通了?怎麼可能? 拉夫特的表情在瞬間錯愕後變得激動,他雙手抽筋似地瘋狂抓撓,摸到一枚黑鐵紋章,上面刻著一隻握有權杖的手。 這是圖鐸家族的標誌…… 他激動地將紋章戴到胸口,正準備爬起,繼續探索這間地下宮殿,眼前卻再次一花,一頭撞到了不知何時再次出現的泥土中,口裡咬上了一塊堅硬的石頭,幾乎磕掉了自己的牙齒。 “呸,呸——” 他閉著眼睛吐掉苦澀的泥土,再次睜眼,卻發現面前出現了一道人影。 一個沒有五官,“臉”上光滑無比的人。 “噗——” 他將嘴裡最後一口泥土噴出,扔掉了手上的鐵鏟,轉過頭去,瘋了似的向通道外爬去,四肢並用,宛如真正的土撥鼠。 越往外的通道越是狹窄,這是他刻意為之,是避免被人發現的手段,但此時卻成了自己逃脫的阻礙,在狹窄通道里,他蹭破了頭皮,折斷了指甲,膝蓋和手肘更是血肉模糊,但終於見到了讓他感到安心的緋紅色月光。 鑽出通道,回到廢棄教堂後,拉夫特喘了一口氣,有些後怕地望向漆黑的通道,他總感覺剛才只是幻覺,但不敢回去確認。 “燈和工具都在裡面……我明天再來拿吧,今天有點不對勁……” 他喃喃自語著,再次轉過頭,看向教堂中央。 一個黑髮圓臉的女性不知何時出現,正冷眼看著他。 不,是一個黑髮圓臉的女性頭顱在看著他! 這個頭顱漂浮在空中,頭髮散亂地披在後方,而本應托住腦袋,遮擋住長髮的身體卻無影無蹤。 拉夫特猛吸一口深冬的涼氣,沒有絲毫猶豫地掉頭就跑,這座廢棄的教堂四面透風,門窗早已被人撬走,他隨便挑了一個視窗翻過,就要奔向花園外的低矮圍牆。 在他離圍牆還有幾步時,牆上的藤蔓無風自動,又一道人影從中浮現。 那是一個頭戴小巧黑帽,穿著繁複的哥特式宮廷長裙的年輕女性,淡金色長髮披肩,藍色眼眸冰冷,臉色在月光照耀下異常蒼白。 經過“無臉人”和“空中的頭顱”驚嚇後,這最像人的女子反而讓拉夫特感到了一絲溫馨,但他隨即發現,這名美麗的女子是從牆上直接穿過來的。 “鬼……鬼!” 拉夫特·龐德臉色變得比這名女子還要蒼白,就要繃不住開始大喊。 可他似乎想起了什麼事,強忍住恐懼,把脫口而出的不遜之語吞回肚中,有些忐忑地問道: “你是地下宮殿的惡靈嗎?” 惡靈? 剛鑽出地道的克萊恩拍了拍身上的土,看著身前的安吉爾從隱身狀態恢復,正準備慶祝這次成功的魔術表演,卻聽到教堂外傳來那位被嚇傻的從男爵帶著希冀的詢問聲。 他隨即想起地下遺蹟中那個曾出現在他夢中的紅髮惡靈,心念一動,臉上的“無麵人”特性蠕動著,頃刻間化作了夢中那張異常帥氣,但帶著一道道腐爛見骨的傷疤的面孔,頭髮也逐漸蔓延到肩後,變成了如同染血般的紅色。 而身上的風衣,則在“魔術師”的幻術中轉化為了一套漆黑的全身甲,上面刀砍斧鑿的痕跡中甚至還在不斷滴出深紅色的血液。 “我是。” 他低沉、詭異的聲音傳出,讓面向莎倫的拉夫特全身一抖,緩緩轉過身體,看向這邊。 待看清克萊恩的詭異形象,他不但沒有像剛才見了鬼一樣露出驚慌的表情,反倒是興奮地上前兩步,臉上帶著狂喜,高聲說道: “你終於出現了!” 安吉爾再次隱去身形,莎倫也回到牆內,將“舞臺”讓給了克萊恩。 她們同樣好奇這個宛若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