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藥入喉,安吉爾立即感覺到從咽部蔓延到胃中,繼而直入靈魂深處的冰冷。
這和晉升“痛苦”魔女時的灼熱,以及外部火焰的舔舐完全不同,讓她有一種靈魂都被凍結的疼痛感。
她能感覺到腦後的淡金色長髮結成指頭粗細的髮辮,融合成表面光滑,末端長著單眼的怪異形狀,彷彿一隻只擁有著自己生命的觸手。
藉助這些額外的“眼睛”,安吉爾看到了身後步步靠近,滿臉嚴肅,眼中又帶著一絲驚恐的克萊恩,他同樣恢復了“格爾曼”的容貌,穿著不太合身的衣褲,手中拿著《格羅塞爾遊記》,似乎隨時要擋在眼前。
她看到了天空中漂浮著,剛才利用金髮腦袋幫自己擋下一擊的無頭信使蕾妮特·緹尼科爾,她八隻通紅的眼睛看著自己,四張美麗但蒼白的臉龐面無表情。
她看到了不遠處從擱淺狀態脫離的“安妮女王復仇號”前端變得半透明,逐漸吞噬著甲板已被破壞,桅杆根根斷裂的“紅髮女郎”,而船舷邊,黑髮金瞳的安妮目光怔怔地望著這邊,右手輕舉,掌間金色光芒不斷湧現。
他們都在關心我……安吉爾略微感到放心,她開始以這種獨特的視角環視自己,驚訝地發現和前幾次晉升時類似,自己的面板表面再次出現了各種如同油畫色彩般的花紋,睜開的雙眼變成了黑色,覆蓋所有瞳孔和眼白位置。
但和以前不同,她覺察到這種變化並非“失控”,而是某種特殊力量的侵蝕,或者說,賜福?
安吉爾突然發現,這種力量和自己已經使用了多次的“災禍”,有種莫名的聯絡。
在發覺這種聯絡的瞬間,她感覺自己的靈體、精神,乃至已經無法掌控的肉體,被同時放進了攪拌機,攪成了碎片,這種撕裂感讓她忍不住高聲慘叫起來。
“……”
靈體並沒有發出嘶吼,肉體也只是站在原地,維持著面板遍佈紋路,髮絲結成觸手的姿態。
她這才注意到,自己的靈體又一次從體內離開,漂浮到身體的上方。
剛才撕裂靈魂的疼痛正逐漸遠去,一種全新的思想正在重組,她俯視著下方的沙灘,看著戰鬥造成的一道道溝壑,被岩漿熔化的沙礫,附近正在倒塌的巖壁,逐漸死去的半神扎特溫,看著自己親手製造的災厄。
又一次……瀕臨失控?
安吉爾在疼痛中略微恢復過來,立即否認了這種可能性,她意識到這是服用“絕望”魔藥後的副作用,經歷數次類似體驗後,她已有所明悟,魔藥中殘留的精神正試圖佔據她的身體,以冰冷的神性將原本的她擠走。
而她要做的,就是奪回“自己”,回到體內!
閉上雙眼,安吉爾開始感受身旁的一道道不同的視線。
其中最熱切,最痛恨,最絕望的視線,來自剛被自己一槍穿心,即將死去的“玫瑰學派”半神扎特溫,他已經閉上了雙眼,崩解的軀體大半化為飛灰,但那股源自靈魂深處的絕望仍舊緊緊束縛著安吉爾,讓她靈體上升,離開肉體的趨勢明顯減緩。
不,還不夠……
這名半神的絕望只有一半屬於自己,另外一半分給了克萊恩,蕾妮特,安妮,甚至包括匆忙離開的黑色巨手。
安吉爾又想到了其他死在自己手上的敵人。
“北方之王”尤里斯安,它死於自己頭顱的“背叛”,那股憤恨和絕望雖然只是書中的虛假現實,但也讓安吉爾感受頗深。
晉升失敗,失控變異的“值夜者”高階執事,皮爾斯·特納,他主動接受了“災禍”,獲得了期盼已久的死亡,在釋然之餘的那絲絕望,雖然渺小,但同樣濃縮了他的一生。
最重要的,是“亞當”透過那和煦表情的臉龐和冰冷如刀的言語告訴自己的“真相”,那讓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