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來,那似乎是駱崢對於梁滿月的第一印象。
人類總是有著先入為主的思維,年少的駱崢也確實被這些話潛移默化地影響,以至於當他親眼見到那對十二歲雙胞胎時,很輕易就分辨出,誰是討人喜歡的江惺,誰又是淡漠木訥的梁滿月。
好像一瞬間,回憶就從四面八方看不見的縫隙滲透出來。
駱崢壓下難咽的澀意,直起身,把梁滿月徹底鎖在懷中,開口時嗓音又低又啞,「可不難過不代表就是錯的。」
「那時候沒有人這麼告訴我,」梁滿月垂著眼睫,「他們所有人都覺得我是一個非常冷漠自私的小孩兒,後來去了姑姑家,受寵的也只有江惺。」
與她不同。
江惺好像天生帶著吸引人的光環,無論去哪裡,都知道怎麼展現自己的優勢,相比之下,那時的梁滿月就像她身後暗淡的影子。
也因為這一點。
江惺在梁滿月面前永遠是耀武揚威的,她把所有最惡劣真實的一面留給梁滿月,等壞事做盡,扭頭再戴上純真善良的面具面對所有人。
「我曾經不止一次詛咒江惺去死,」梁滿月面無表情地說,「詛咒最狠的一次,就是許耀差點兒被悶死的那次。」
梁滿月看向駱崢,眼底有晶瑩的水汽輕晃,「那串手鍊是她偷走的。」
「那是我最喜歡的一條手鍊,是美工課得了第一名,老師獎勵給我的生日禮物,那是我最喜歡的老師,她跟別人不一樣,她對待我的時候,永遠不會把我和江惺做對比。」
說這話時,梁滿月有很輕的哽咽,像是馬上就要哭出來,但又拼命地隱忍著。
空氣隨著她的話靜止。
心臟像是被人狠狠勒著。
駱崢盯著她翕動的唇瓣,瞳眸漆深,咬字發沉,「想哭就哭,不要憋著。」
梁滿月沒說話。
眼皮紅得厲害。
過了幾秒,豆大的眼淚開始陸陸續續地往下掉。
像是把所有積累的負面情緒,一併掏空。
駱崢被喉嚨發緊,出於本能用手幫她擦眼淚,梁滿月順勢扣住他的大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有那麼一瞬間,駱崢想終止這場並不愉快的對話。
但看到梁滿月第一次這麼釋放自己,他又覺得,這麼做也許是對的。
爛在骨子裡的血肉,需要徹底清理出來,傷口才可能痊癒。
駱崢緊貼著梁滿月的額頭,「如果你覺得累的話,下面換我來說,嗯?」
梁滿月僵持了幾秒,扭過身子,正面摟住駱崢,嚴絲合縫到宛如長在他身上的一株植物。
駱崢順著她的後背,聲音很輕,像是怕嚇到她似的,「從我跟你重逢的那一刻開始,我就猜到你心裡還在記恨當年的事。」
聽到這話。
梁滿月肩膀僵了僵。
她後知後覺,慢吞吞地推開駱崢,眼皮又紅又腫,「葬禮那天?」
駱崢抬手摸了摸她眼周的水汽,「你摘下墨鏡看我的那一眼。」
梁滿月太陽穴的神經不自覺地跳了跳。
駱崢笑,「難道你覺得自己掩飾得很好麼。」
「……」
梁滿月吸了吸鼻子,突然有點兒懵,也一點兒都不想哭了。
駱崢淡勾著唇,好像什麼事在他那裡都只是雲淡風輕的一筆,「說實話,當時那一眼,還挺震撼的,那麼多年沒見,你看起來跟以前幾乎沒有太大變化,感覺就像是等比例放大。」
梁滿月語氣不知不覺被他帶得輕鬆了些,「少貧了,那麼多年你怎麼可能記得我小時候長什麼樣,就算記得,也是一定是因為江惺。」
駱崢挑眉,「江惺可不長你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