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興十年十一月,馮刺史得聞宮中傳來密報,大漢丞相生病,有嘔血、少飲食之事。
心急之下,便立刻求了自己的情婦張小四,讓她以宮中的名義,詔自己回漢中。
正當馮永擔心丞相病情,冒著嚴寒踏上回漢中的路途時,遠在東方的陳郡陳王府,也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中。
魏國陳王曹植病重,臥榻不起數月,已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
曹植在這些年來,數次被曹丕與曹叡父子遷徙封地。
再加上王府裡的軍士,又接連被朝廷徵調,如今王府內外,連同奴僕下人,全部加起來也不過百來人。
且“臥在床第,非糜不食,眼不能視,氣息裁屬,疲瘵風靡,疣盲聾聵”的老弱病殘者,就佔了六十來人。
因為缺乏足夠的人手,在外頭看起來堂皇的陳王府,裡頭卻是頗有殘敗之像。
幸好幾個月前漢國馮郎君贈了厚禮,曹植又吐了幾次血,嚇得王府的文學防輔官沒敢再隨意逼迫。
府上眾人的日子這才好過了不少。
“吾身為魏國陳王,沒想到在餘生最後數月,卻是要靠漢國馮君之資,這才能重新得嘗甘肥之食。”
“殿下!”
陳王妃悲慼地哭出聲來。
曹植臉頰乾枯,面板已經深深地陷了進去。
唯有他的神色卻是淡然,看到妻妾兒子皆面有戚色,更是笑了出來:
“太史公言: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
“吾自不可比泰山,但馮郎君千古一文,銘吾於內,亦算是讓吾留名於史,尚有何憾哉?”
讀書人圖個什麼?
不就是名留青史麼?
前半生有志報國,後半生失志嗟嘆,能有此終,已是難得,尚有何求?
他喘了幾口氣,恢復了一些力氣,這才示意陳王妃靠近一些,歉然道:
“你自嫁入吾府中,少有享福,卻要跟著我擔驚受怕,這些年實是苦了你。待吾死後,想來你就能好過一些。”
“若是你想回家亦可,我自會稟報朝廷,朝廷當不會為難於你……”
話未說完,陳王妃已是放聲大哭起來:
“妾能嫁給殿下,就已是平生之福,安有棄去之理?”
待陳王妃的情緒稍安一些,曹植又喚過自己的兩個兒子:
“爾等雖皆是庶出,但以後一定要視嫡母如親生阿母,早晚請安,孝順供養。”
曹苗和曹志連忙伏地稱是。
曹植先是看向曹苗,嘆了一口氣:
“大郎你天資平庸,以後要切記,安於耕讀,莫參國是,能平安一生,也是福氣啊!”
曹苗唯唯稱是。
曹植再看向曹志,眼中竟然有了些許哀憐之色:
“二郎你少有才行,又善騎射,有保家安國之能,惜哉生於陳王府。”
說著,激動之下,咳了起來。
陳王妃連忙上前幫忙順氣。
曹植緩過氣,又說道:
“吾現在能做的,就是立你為嗣,以承吾爵,至於你最後能到哪一步,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曹志流淚磕頭。
曹植又讓親信過來,一一吩咐完畢。
建興十年十一月二十八日,天下最富才名的人物,魏國陳王曹植,卒。
至此,建安七子、曹家三氏全部死去,標誌著開創了建安文風的一代人的落幕。
與此同時,繼建安風骨之後,新創一派文風的馮明文,一路輕騎急行,正好踏入漢中的地界。
十二月一日,馮永被詔入宮,與帝后密談一日。
為示恩寵,帝后還在宮中設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