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都在想一鳴驚人
鐘山如虎,一江似龍。金粉形勝的南都城經歷過太多的起起落落,自有一番不同於別處的風味。尤其是烏衣巷的風流卓然,雖早沒有了名門大閥的絕代榮光,依舊是天下文人學子之聖地。傲笑文壇的世代書香者有之,做著白衣而公卿美夢的寒門學子亦有之。聚集了南朝多少詩詞雅仕,又有幾許灑脫快意,儘是凝聚於或七言或詞牌的文章當中。文壇之盛,敢稱天下雄冠。
文采卓然詩詞風流,最是這臨江一樓。
臨江樓者,並不臨江,看似是三家聯號的大酒樓,實則是一家獨號。因本朝太祖洪武皇帝立國之前,曾於魏國公等開國功勳於此處定下攻伐天下的大計,魏國公又留下「肯容鐵骨立臨江,弄鼎還須在一樓」的詩篇,故而得名。
自龍鳳年間開始,臨江樓的聲名已遠超別處,成為江南文人雅仕聚集廝會的第一場所。
三層閣樓的四壁上早提滿了歷年間名士大儒的絕妙文字,就是那些隔板、屏風等處也滿是百年精英的心血之作。這臨江樓佈置的更是斯文雅緻,就是提壺走茶的店夥也能隨口吟出幾句妙文。誰要是能在者臨江樓一展筆墨,留下佳句。也是足以自傲的美事。
如今天下紛爭烽煙四起,聖君在位上下齊心,正是重新整理鼎革中興國朝的大好機會。從各地蜂擁而來的讀書種子更是與日俱增,這些滿懷希望信心十足的文人無不抱著一躍龍門布雲雨的宏圖大志,哪怕是省下幾天的飯錢,哪怕是把隨身的行李變賣了,也要在這臨江樓叫上一壺清酒,藉以抒發胸中宏大抱負。
在這臨江樓中,說些詩詞歌賦的調調兒,實在是讓人小看。弄一手的錦繡文章又有什麼了不起的?不過是小才子罷了,真正的大才子就要為國家出力為聖君分憂,要是說不出幾套展布經濟經天緯地的驚人言論,就不算是來過臨江樓。
尤其是在時下,東林人在朝堂中日漸崛起,指摘政局風評人物的風氣更甚,什麼樣的驚人之語也不會感覺意外。
「小弟自幼喜好詩詞,雖不敢說與李杜比肩,卻也算是筆下風生紙上雲起。然國朝危急,小弟毅然拋下歌賦詩詞,專一的學習兵書戰策,已略有小成。欲獻一計與朝堂諸公,足可驅逐蠻夷再造我大明河山……」二樓的大堂之中,聚集了五湖四海的讀書種子。這些人根本就是囊中羞澀,估計買一壺酒水也要把全身的銅板湊齊才夠,偏偏做出胸有大志腹有良謀的斑斑大才之狀:「如今聖君在位,君臣合力,民心士氣已達鼎盛,只要用我為帥……」
這個年輕的讀書人豎起三根手指,大言不慚的說道:「只要用我為帥,三月之內,可光復北都,半年之內,兵鋒掃蕩兩遼。到時候,犁廳掃穴,獻俘於君前,等閒事爾。小弟也不貪圖朝廷厚賞,大事一成,必歸隱鄉野與山林為伴與鶴鹿為伍……」
「北地淪喪,百姓陷與水深火熱,如何能等三月?」這邊的話音剛落,那邊又有人大肆鼓譟,牛皮比剛才這個吹的還大:「小弟不才,也是熟知兵家戰陣通曉逗引埋伏,六韜三略已是倒背如流。只要朝廷給我三萬人馬,一月之內,可兵至長城,鎖死各處隘口,讓滿州跳梁群醜匹馬不得出關……」
「呸,戰事最是消耗國力民財,三萬人馬?你可知三萬大軍需糧草幾何?又需兵甲幾何?」牛皮吹的是越來越大,而且一個個說的面紅耳赤。比真的還真:「我只要一萬人馬,就可掃清宇內……」
一個個讀書讀傻了的傢伙們,連戰鼓都沒有聽過,就真的以為自己就是不世出的「國家棟樑」,就是衛青班超之流也得靠邊兒站一站。也不管別人信不信他們說的這些大話,反正他們自己是信的不行,逢人就兜售他們的那一套理論。就好像天下煙雲蒼生氣運,已盡在他們掌握之中。好像朝廷要是不用他們那些所謂的「戰略妙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