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其樂融融,專有門房來迎家中在朝堂上的同僚——衝保齡侯名頭而來的官員也不在少數。甄遠道正與瓜爾佳·額敏交談,忽聽有人上來行禮道,“下官六科給事中安比槐,給兩位大人請安。”
甄遠道便止了話頭向安比槐望去,頗有些尷尬道,“安大人。”——言官間都互有交集,上次他的大女兒甄嬛做東邀請各家女兒遊園賞雪,安家的長女安陵容亦在受邀之列。因安家是從地方進了京裡,這些大小姐們難免排擠安家的女兒——別的倒好,只甄家偏有一個心比天高的浣碧,分明衝撞了安家小姐卻不肯認錯,竟又出言嘲諷。甄嬛也未將這安家女兒看在眼裡,出面打圓場卻明晃晃的袒護浣碧,最後氣得安陵容直接中途便跑回了安家。
甄嬛後覺不妥,又私下派浣碧親去送禮道歉,安陵容顧全大局應了,送來的東西卻都如數遣送回了甄府。這件事後安家小姐再沒接過甄家的帖子,因著浣碧的特殊,甄遠道不願委屈了她,只得把這事壓了下去。
其實這件事往小了說也不過是小輩間的摩擦,只是那浣碧當著眾多大家小姐的面明裡暗裡諷刺安陵容是小門小戶出身,中傷安家的名聲,甄家小姐竟還縱容庇護她的婢女,安家又怎能忍氣吞聲
本來甄家罰了這浣碧就是了,橫豎一個奴才,這樣的人品又怎能留在小姐房內伺候偏這浣碧並非甄家普通的家生子,而是甄遠道的私生女,充作婢女。
旁人並不知這其中詳細,只以為甄家全不將自己放在眼裡,安母為女兒受了委屈而氣的不輕,安比槐也面色不佳,只礙於自家在京中勢微,只得忍了。
甄遠道及安比槐兩人正自尷尬不已,只聽得突然人煙鼎沸、絃樂聲響原是吉時已至。
一時大轎從大門進來;家裡細樂迎出去;十二對宮燈;排著進來;倒也新鮮雅緻。儐相請了新人出轎,寶玉仍是渾渾噩噩的模樣,只怕連身旁站著的新娘子是誰也辯不得。
賈母坐在最上方,看著下首並排的兩個新人亦覺感慨萬千。因著前陣子寶玉病時和史湘雲的一番話,王夫人尤氏等怕再生變故,索性叫湘雲身邊的葵官扶著新娘子,好騙過寶玉。
話說寶玉見了葵官,果然混沌中以為站著身旁的是史湘雲,自是喜不自勝。及到儐相贊禮拜了天地,請出賈母受了四拜,後請賈政夫婦登堂,行禮畢,送入洞房。還有坐床撒帳等事,俱是按金陵舊例。
賈政原因賈母作主,不敢違拗,不信沖喜之說。哪知今日寶玉居然像個好人一般,賈政見了,倒也喜歡,那新人坐了床便要揭起蓋頭的,尤氏早已防備,故請賈母王夫人等進去照應。
等到掀了蓋頭,寶玉見是個身材修長、很有幾分姿色的陌生妹妹,一時竟呆愣在那裡,以為自己尤在夢中。
史移芸不明狀況,見寶玉怔怔望著她,面上不由飛起紅霞,羞得垂下頭去。另一旁的賈母恐他病發,親自扶他上床,史家是不知寶玉情景的,襲人尤氏便請了新婦進入裡間床上坐下。
史家跟過來的丫頭僕婦剛想問,襲人以寶玉醉酒為由匆匆打發了出去,屋子裡只留賈母王夫人等。
後話自不用再說,寶玉復又吵嚷著喊'湘雲妹妹',直折騰到三更天去,襲人點了安息香,這才睡下。好在新婦性子溫順,只以為寶玉是精神不濟,倒不曾生疑,次日前去奉茶請安時自是受賈母等好一番安撫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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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又是一年年關,大臣們很是顧及皇帝快過年時的心情,雍正每日要批改的奏摺明顯減少——儘管如此卻也偷不得幾分閒,粘杆處上報皇后恭貴人等人動向的摺子幾乎要堆滿養心殿的桌案。
雍正是動了絕了太后仰仗的念頭的,他一面對恭貴人的所作所為推波助瀾,一面命粘杆處蒐集烏雅及烏喇那拉兩族子弟的不肖行為——大清典章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