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冥主在朝堂上還可能用這樣的嗓子喚別人的稱謂,陸柒險些就要將理智徹底丟失。
「在下可當不起陛下這一聲將軍。」陸柒不知該說些什麼,下意識就刺了一句。
許是雨露期的坤澤不由自主地變得脆弱敏感,陸柒此話一出,冥主的神色便驟然一白,眼底原本因得見陸柒的一絲淺喜也瞬間黯淡下去。
「你——」後頸的腺體微微發燙,陸柒心中沒來由地生出些煩躁和懊惱,他覺得自己該說些什麼來緩和這尷尬的氣氛,可他又不知能說什麼。
「將軍如今功力如何了?」還是寧霽玉自己輕輕巧巧地將這一話題揭過,陸柒借坡下驢,頗為「和顏悅色」地與他就功法修為一事聊了一會。
兩人不約而同地,假裝方才的尷尬從未發生過。
寧霽玉陪著陸柒一道用了飯食,說是陪著便當真只是陪著,阿元雖給寧霽玉也備下了筷子,寧霽玉卻是坐在那裡一口也不曾動,專心致志地盯著陸柒用膳。
「……陛下這是做什麼。」陸柒剛拿起筷子便覺寧霽玉十分古怪,不自在地攪動起面前的粥來。
「吾早已闢穀,這些飯食吃了也是浪費,」寧霽玉輕嘆口氣,乾澀道,「可是吾在此處,讓將軍不舒服了?」
他略一停頓,又補充道:「將軍儘管放心,同樣的手段吾決不會用第二次,往後的飯食都可以安心地吃。」
「我不是這個意思。」陸柒勉強喝了口粥,口感依舊十分符合他的心意,只是他心中有事,並不能很好地嘗出箇中滋味。
寧霽玉眨了眨眼,忽而輕笑一聲,已是端坐在了數尺開外的榻上,語氣輕快道:「吾離將軍遠些,將軍自便就好。」
陸柒登時明白,他是不欲讓自己「不舒服」。
身體本能差點就要讓他開口阻止寧霽玉的遠離——
方才寧霽玉坐在他身側時,心中原本生出的不安之感,其實反倒稍有消弭,而他後頸的腺體也不似先前那般時常發燙,而是安生許多。
也不知這人究竟使了什麼手段。
這樣無措的感覺實在陌生,陸柒味同嚼蠟地用完早膳,終於彆扭地開了口。
即便他心知寧霽玉大機率是要拒絕的,但他總要一試方才死心。
「明日起我也想與陛下,一同上朝。」
再次出乎陸柒的意料,寧霽玉竟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不過從前並無禁衛軍統領上朝的先例,將軍只能以吾親衛的身份站在吾身後,不能到下面參與討論,不知將軍可還願意?」
禁衛軍統領當然能夠上朝,他只是不願讓陸柒暴露人前,不欲他的乾元被旁人窺探罷了。
偽裝了幾千年的乾元,寧霽玉偶爾也會忘了自己坤澤的身份,在許多方面表露出乾元的特性——
比如這瘋魔之至的佔有慾。
陸柒本也不指望寧霽玉肯讓自己插手政務,能有一個知曉冥界大事的渠道便已讓他很滿意了,遂點了點頭,連帶著對寧霽玉的態度也軟和許多。
他也說不清自己對寧霽玉到底是怎樣的感覺,真情自然沒有,愧疚和虧欠也談不上,或許只是乾元的本能讓他有了些狂佔的念頭和稍稍負一點點責任、給一點點回應的想法。
「……多謝。」無數詞彙到了嘴邊,他終究只說了一句於陌生人之間最尋常不過的。
寧霽玉不自在地點了點頭,面上微紅別開臉不願看他,默不作聲地伸手揉著太陽穴,他近日頗為勞累,又耗了許多法力,面上露出少許疲憊之色,只是也不肯走。
單是聞到陸柒鮮血味的信香,他便覺自己空了千百年的心終於有了著落。
「你為什麼要……」陸柒斟酌著開頭,「我與其他乾元並無不同。」